當第十次在娛樂新聞上看到謝凜夜和林晚煙在情侶餐廳共進晚餐的照片時,林霧眠決定離婚了。
她從保險櫃深處取出了那份塵封已久的離婚協議,紙張已經微微泛黃,卻依然能看清謝凜夜龍飛鳳舞的簽名,那是他們結婚當天,他親手寫下的。
“眠眠,這份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字。”謝凜夜將協議遞給她時,眼底盛滿篤定的溫柔,“這是我給你的承諾和底氣,往後餘生,我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如果,我真有混賬的一天,你直接用它離開我,再也不要原諒我。”
那時的他多麼篤定,這份協議會永無用武之地。
那時的她,也傻傻地信了。
可如今……
林霧眠拿起筆,在女方簽名處,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將協議遞給早已等候在旁的律師。
律師仔細檢查後,公事公辦地告知:“林小姐,離婚協議有效。提交後,度過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您和沈先生就正式解除婚姻關係了。”
林霧眠點了點頭,送走律師。
深夜,萬籟俱寂。
樓下突然傳來嘈雜聲,女人的嬌嗔,男人低沉模糊的囈語,還有傭人匆忙的腳步聲。
林霧眠打開房門,站在二樓的欄杆邊向下望。
隻見林晚煙正費力地攙扶著醉醺醺的謝凜夜走進來,男人高大的身軀幾乎完全壓在林晚煙身上,領帶鬆散,襯衫領口敞開著,露出性感的鎖骨。
林晚煙像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熟練地指揮著傭人:“快,去煮碗醒酒湯來!”
她將謝凜夜扶到沙發上,動作自然地替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領帶。
謝凜夜似乎極其不適,眉頭緊鎖,下意識地一把握住林晚煙忙碌的手腕,將她往懷裏帶,嗓音低沉沙啞:“……別走。”
林晚煙順勢跌坐在他身邊,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好,我不走,阿夜,我在這兒陪著你。”
傭人端來醒酒湯,林晚煙接過去,自己先嘗了一小口,然後才將勺子遞到謝凜夜唇邊,柔聲哄著:“不燙了,我試過了,乖,喝一點。”
謝凜夜醉眼朦朧,竟真的就著她用過的勺子,一口口喝了下去。
林霧眠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呼吸都帶著疼。
謝凜夜最愛她的那幾年,他對她好到無可挑剔,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他骨子裏的潔癖從未變過,不許她在車上吃零食,更絕不會吃她吃過一口的東西。
可現在,他卻毫不介意地用了林晚煙用過的勺子。
想想也是,畢竟,林晚煙才是他真正放在心尖上愛的那個人啊。
她緩緩閉眼,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而來。
五年前,林霧眠還是林家人人唾棄的私生女,見不得光,活得小心翼翼,而謝凜夜,是高高在上、矜貴清冷的沈氏繼承人,是北城所有名媛的夢中情人。
本該是雲泥之別的兩個人,謝凜夜卻在一場宴會上,對她一見鐘情,繼而展開了轟動全城的瘋狂追求。
他違抗家族,頂住所有壓力,非她不娶,婚禮極盡奢華,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單膝跪地,為她戴上價值連城的鑽戒,許諾一生一世。
婚後,他確實把她寵上了天。
他會記得她所有喜好,生理期提前準備好紅糖薑茶;他會在應酬時提前離席,隻因她一個人在家怕黑;甚至她閨蜜的公司瀕臨破產,也是他不動聲色地注資挽救……
她一直像個踩在雲端的孩子,幸福得暈頭轉向,卻又隱隱不安,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他這樣毫無保留、近乎偏執的愛。
直到婚後的第五年,他突然開始冷淡。
他搬去了客房,回家越來越晚,甚至夜不歸宿,娛樂新聞上,他和她名義上的姐姐、林家真正的千金林晚煙的名字開始頻繁地捆綁出現。
她不願相信,一次次為他找借口,直到那天,她收到林晚煙發來的短信:
「林霧眠,偷來的東西,用了五年,也該物歸原主了吧?阿夜愛的是當年救他的那個女孩,不是你。」
那一刻,天旋地轉。
她終於明白了所有。
原來多年前,謝凜夜曾遭遇綁架,是一個女孩救了他。
他對那個女孩一見鐘情,念念不忘。
可他認錯了人,錯把當時恰好出現在附近的她,當成了救命恩人,所以才會不顧身份地位瘋狂追求她。
直到五年後,他才發現,真正救他的人,是林晚煙。
所以,他那些濃烈的、讓她沉溺的愛,從一開始就不是給她的,他隻是透過她,愛著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如今正主回來了,她這個贗品,自然該退場了。
得知所有真相後,她本以為謝凜夜會立刻提出離婚,可他卻沒有。
這讓她心底又生出一絲卑微的希望,或許,五年的朝夕相處,他對她終究是有那麼一點真感情的?
但他卻又一邊保持著婚姻,一邊和林晚煙出雙入對,毫不避諱媒體鏡頭。
每一次看到他們的緋聞,她的心就像被淩遲一遍。
直到這第十次,她終於徹底死心。
樓下的動靜打斷了她的回憶。
林晚煙注意到了二樓樓梯口的她,卻隻挑釁地勾了勾嘴角,裝作沒看見,反而聲音更柔地問傭人:“張媽,阿夜的主臥在哪?我送他上去休息。”
得到指引後,她費力地攙扶起謝凜夜,一步步走上樓,徑直經過林霧眠麵前,仿佛她隻是空氣,然後熟門熟路地走進了主臥。
那是她和謝凜夜曾經的臥室。
房門沒有關嚴,裏麵很快傳來曖昧的聲響,像是親吻,又不止是親吻。
林霧眠僵在原地,手腳冰涼,沒有勇氣去推開那扇門證實什麼,心口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開,幾乎讓她站立不穩。
過了一會兒,主臥的門開了。
林晚煙走了出來,嘴唇紅腫,甚至還破了一小塊皮。
她走到林霧眠麵前,笑得得意又張揚:“霧眠,有藥膏嗎?阿夜剛才太熱情了,不小心把我嘴唇咬破了,有點疼呢。”
林霧眠看著那刺眼的傷痕,心臟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血流如注。
她攥緊了手心,指甲掐進肉裏:“沒有。”
“是沒有,”林晚煙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還是嫉妒我,不願意給?”
“林霧眠,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偷我的。阿夜的心早就回到我這裏了,雖然他還沒跟你離婚,但你覺得你還能占著這個位置多久?”
挑釁完,她又輕笑一聲,“算了,沒有就算了,阿夜還在裏麵等我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說完,她轉身重新進了主臥,這一次,重重關上了門。
隔音良好的房門似乎也隔絕不了那愈發清晰的、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
樓下隱約傳來傭人們壓低了的、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先生以前多寵太太啊……怎麼變成這樣了?”
“還把人都帶回來了……真是……”
“唉,不敢相信愛情了。”
那些話語像針一樣鑽進林霧眠的耳朵裏,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
他們都不知道,這場盛大的寵愛,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弄錯了對象的笑話。
他愛的、寵的,從來都不是她林霧眠。
如今,隻是各歸各位罷了。
這一夜,主臥的聲響斷斷續續持續了很久。
林霧眠在客房裏,睜著眼睛,直到天際泛白。
第二天早上,她頂著紅腫的雙眼,開始默默地收拾東西。
衣帽間裏,那些謝凜夜送她的限量款包包、珠寶、禮服……她一件件拿出來,毫不留戀地丟進角落巨大的垃圾桶裏。
正當她拿起一條鑽石項鏈時,身後傳來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
“你在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