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暑假,大舅和二舅都對我徹底失去了耐心。
“吃白飯的東西,你爸媽都不要你了,還好意思賴著我。”
我沒了立腳之地,兜兜轉轉在一座爛尾樓安了家。
這天,我正在撿廢品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臭小叫花子,離我遠點。”
抬頭一看,是三年不見的媽媽。
她嫌惡地看著我,把我拉到街角,冷冷開口。
“省得我特意去找你了,今天遇見正好做個了斷。”
“我準備了一份斷親書,你簽了,以後我跟你就徹底沒關係了。”
聽著這一大通話,我麻木地把水瓶踩扁放進麻袋。
視線止不住停留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她有了新的孩子,徹底不要我了。
見我沒說話,媽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沈傑,不是媽媽不想管你,實在是我沒能力啊。”
看著她身上嶄新的衣服,手上還有一個明晃晃的大金鐲子。
我下意識對比了一下自己身上,還是表弟施舍的不合身的衣褲。
我瞬間腦子裏一團亂麻,不知說什麼是好,隻能繼續麻木地整理著廢品。
她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從包裏掏出一份協議,扔到我臉上。
“這就是斷親書,你簽字吧。”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三年前,六年級暑假,爸媽離婚的時候,也是這樣把離婚協議摔到我麵前。
那時,爸爸牽著姐姐的手,不耐煩地看著我。
“沈傑,我跟你媽掰了。”
“你姐姐歸我,你判給你媽了。”
媽媽當場就炸毛了。
“憑什麼女兒歸你?她是我生的,應該歸我。”
“沈傑是你小兒子,歸你天經地義!”
爸爸冷哼一聲。
“一個沒出息的小子,有什麼資格跟著我?我不要!”
這話說完,爸爸媽媽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又開始打架。
媽媽的指甲劃破了爸爸的臉,爸爸把家裏的東西砸得稀爛。
最後的結果也是一樣——爸爸舉起菜刀,媽媽報警。
一通鬧劇過後,爸爸決絕地放下狠話,便帶著姐姐離開了。
“陳芳,你要是敢跟我搶女兒,我弄死你!”
媽媽無法阻止,氣得發了好大的火。
等她終於冷靜下來,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我。
“為什麼判給我的是你?真晦氣!”
當天半夜,她就把我扔到了大舅家,死死地捂住我的嘴。
“不準哭!不準出聲!”
“天亮了你就跑進去抱住你大舅的腿,打死你都別鬆開,讓他給你一口飯吃。”
看到我聽話地點了點頭,她終於放開手,轉身就要走。
我拉住她的裙擺,弱弱開口。
“媽媽,你還會回來嗎?”
她不耐煩地把我推倒在地。
“拖油瓶,一點出息都沒有。”
我懵懂地回味著這一句話。
最終把出息和讀書對應在一起,認為我隻要成績好,媽媽就會回來的。
所以,這三年,我在大舅和二舅家輾轉,受盡了白眼。
但我一刻也沒放鬆過學習,拿了無數獎狀。
想到這裏,我停下動作,試探性開口。
“媽,我初中畢業了,成績很好,一中...”
她卻沒有耐心聽我說完。
“我對你的成績沒有興趣。”
“初中義務教育混完了,想打工你隨便,要上高中就自己想辦法。”
“以後也別叫我媽,簽完字,你就跟我沒關係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溫柔地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冷冷地看著我。
“我還要去產檢,你快點簽!”
時隔三年,我終於明白,她從來不想要我,與一切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