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奶奶突然走失,我崩潰地給淩亦風打去電話。
隻有他研發的人臉識別係統,才能快速定位奶奶的位置。
從深夜到清晨,我獨自走了八萬步,給他的電話打了五百通。
回應我的都是無盡的忙音。
來電鈴聲響起時,我激動地一秒接上。
對方卻不是淩亦風,而是顧警官。
“蘇小姐,您的家人找到了,但她遭遇車禍而亡,請您節哀。”
事故現場照片上,那輛車我格外熟悉。
而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淩亦風的助理,田甜。
淩亦風終於回信。
“昨晚陪朋友處理交通事故,奶奶現在找到了嗎?”
“我馬上啟動程序。”
.
“......不用了。”我的聲音低啞顫抖,連自己都陌生。
但淩亦風竟然沒有聽出任何異常。
“不用了?奶奶回家了是吧。”
剛剛過去的一夜漫長又絕望,我曾無數次期待聽到他的聲音。
但現在隻剩下麻木。
奶奶已經死了,被他闖紅燈的車軋到血肉模糊。
“她已經......”我努力穩定情緒,想告訴他實情。
電話那頭卻傳來田甜帶著哭腔的求助。
“淩總,警察打電話來了......”
淩亦風立刻急了,“梓芯,我現在有急事,晚點再聯係。”
自顧自說完,他毫不猶豫掛斷電話。
“嘀嘀嘀嘀......”無情的電子音一聲聲砸進心裏,砸掉麻木的外殼,痛到我難以呼吸。
曾經,我在乎的事總是淩亦風的頭等大事。
奶奶確診阿爾茲海默的那天,他親自給奶奶帶上精致的手環,“隻要戴上這個,無論在哪我和梓芯都會找到您。”
姥姥好強又固執,聽說帶上手環就能自由行動,立刻笑得眯起眼睛,伸手揉揉我倆的頭,“你們兩個孩子呀,最乖啦”
偶爾我會神經過敏,擔心奶奶會不會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離開家。
每當我焦慮時,淩亦風一定會馬上趕到我身邊,告訴我奶奶很安全。
五年來,從來沒有落空過。
所以我總習慣在最脆弱的時候求助他,渴望他的支持。
現在這個習慣該改改了。
......
我以為自己已經整理好心情。
但在殯儀館看到奶奶時,情緒還是瞬間崩潰。
奶奶全身布滿傷痕,眼睛難以閉上。
隨身物品除了十幾塊零錢,還有一小袋已經被攆得稀碎的雞蛋。
從沒摘下過的手環,不翼而飛。
“剛到時,老人家手裏緊緊攥著這個。”法醫一臉哀戚,把東西放在我手上。
那是個繡著鴛鴦的小小護身符,針腳粗糙但密實。
當中的紙條歪歪扭扭寫著,【梓芯 亦風,永遠幸福】。
昨天奶奶特意打來電話,問我和淩亦風最近好不好,想不想吃雞蛋。
她向我打聽淩亦風公司的地址,神神秘秘地說想去送他一個禮物。
意識不清醒的奶奶就是為了把這個護身符送給淩亦風才在深夜獨自出門。
卻在淩亦風的車輪下,葬送了性命。
看到它,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抱著奶奶殘破的身體痛哭到昏厥。
處理案情的警官同情我的遭遇,勸說我先回家休息。
“涉事司機當時沒有對受害者施行救助,且一直拒絕露麵,我們傳喚她後再通知你。”
我不想去已經沒有奶奶的家,鬼使神差回了和淩亦風的房子。
沒想到淩亦風在家——和田甜一起。
田甜看上去低落憔悴,半倚在沙發上小憩。
淩亦風則在廚房忙前忙後,飯菜的香氣陣陣傳出。
和我在一起時,什麼時候見過他下廚。
我走進客廳,居然發現田甜腿上搭著的正是奶奶親手打的毛線毯。
血液一下子衝上大腦,讓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先思維一步作出反應。
“梓芯?你怎麼回來了?”淩亦風見我回來,驚訝中混雜著尷尬。
我無視他的詢問,走到田甜麵前。
“你,滾出去。“
田甜立刻紅了眼眶,“蘇蘇姐你別誤會,是淩總帶我來休息一下,我馬上就走......“
她作勢起身,淩亦風三步並兩步從廚房裏衝出來,把她按回沙發上。
反而責怪地看著我。
“梓芯,有氣衝我來,田甜沒惹你。“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淩亦風,是你把奶奶的毛線毯拿給她蓋?“
以為我介意的僅僅是田甜用了毛線毯,他竟然鬆了口氣。
“小田今天受了驚嚇有點失溫,所以我借她蓋蓋,這也值得你把人趕出去?“
田甜順勢把毯子往身上攬了攬,“蘇蘇姐,我隻是借用一下,不會弄臟的。“
“看吧,田甜比你懂事。“他對我語帶責怪,轉頭對田甜柔聲安慰,”蘇蘇脾氣不太好,你別在意。“
“嗯嗯,我一點也不在意。“田甜乖巧點頭,眼神掃過我時卻看得到明晃晃的挑釁。
田甜剛進公司時,我就對她有所耳聞。
公司員工都說,淩亦風對田甜有些特別。
她會在午休後給他帶一朵小花,特意把午餐裏最好吃的菜色拿出來和他分享。
我努力說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總以為小女孩泡沫般的甜美城堡,敵不過我和他走過的一路風雨。
直到現在,殺人犯蓋著奶奶親手做的毯子,被男朋友護在身後。
我徹底喪失理智,越過淩亦風瘋狂搶奪被她死死拽住的毛線毯。
“蘇梓芯,你瘋了?!“淩亦風用力拉住我的手腕向後拉,卻不舍得動田甜分毫。
嘶啦————
脆弱的毛線毯應聲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