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包間裏的孤立與決裂的宣言
車子最終停在一家裝修奢華的私人會所門口。強撐著精神下車,清晨的涼風一吹,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胃裏又開始隱隱作痛。
剛站穩,一個穿著亮片吊帶短裙、踩著細高跟的身影就歡快地撲了過來,像隻花蝴蝶一樣撞進江博簡懷裏。
“阿簡!你個死鬼怎麼才來!小心我生氣了不給你過生日了哦!”柴可心嬌嗔著,雙臂自然地環住江博簡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江博簡也熟稔地摟住她的腰,臉上帶著放鬆的笑意。
膩歪了幾秒,柴可心仿佛才看到旁邊的我,誇張地“哎呀”一聲,鬆開江博簡,上上下下、毫不掩飾地打量著我。我身上寬鬆的孕婦裝、素麵朝天的憔悴、以及因為疲憊而浮腫的眼袋,在她挑剔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喲,嫂子也來啦?”她拖長了語調,眼神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隨即轉向江博簡,用曖昧的語氣調侃道:“阿簡~該不會是被懷孕的嫂子絆住了腳,沒忍住......那個了吧?嘖嘖嘖,看不出來啊,嫂子平時看著挺正經,為了留住男人也挺豁得出去嘛......” 後麵的話故意沒說完,但其中的暗示和下流意味,讓空氣都變得粘稠汙濁。
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為什麼會有女人如此不知廉恥,在公共場合開這種低俗下流的黃腔?!
江博簡感受到我瞬間冰冷的氣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麼。
“哎呀,開個玩笑嘛!”柴可心卻搶先一步,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語氣帶著刻意的親昵和惡意的挑釁,“我和阿簡是好兄弟,在一起什麼玩笑都開慣了,嫂子你別這麼開不起玩笑,這麼小氣幹嘛呀?”她故意把“小氣”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看向江博簡,目光如冰。
江博簡眼神躲閃,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隻是尷尬地低聲對我說:“可心她…就這個性子,大大咧咧的,沒壞心,你別介意......”
沒壞心?這赤裸裸的羞辱叫沒壞心?
包間門打開,裏麵煙霧繚繞,震耳的音樂聲浪撲麵而來。裏麵坐著四五個男人,都是江博簡的“好哥們”。看到我們,他們熱情地招呼江博簡過去坐C位,柴可心自然地被安排在他旁邊。
而我,被徹底晾在了一邊。包間裏,沒有多餘的椅子。
“哎呀,忘了跟服務員說多加個凳子了!”柴可心故作懊惱地拍了下額頭,隨即對我露出一個假笑,“包間裏叫服務員也不方便。嫂子,那就辛苦你站一會兒啦?反正你懷孕多站站也好生嘛!”
一口一個“嫂子”叫得親熱,字字句句卻像淬了毒的針。
而那個說“讓我坐旁邊吃東西就行”的江博簡,此刻隻是隔著喧鬧的人群,遠遠地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那眼神如此熟悉,上一次在他朋友起哄他和柴可心喝交杯酒時,在我被某個醉醺醺的“兄弟”借著遞酒摸手時,他也是這樣,用這種看似無奈實則縱容的眼神“安撫”我。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婚後第一次見他的朋友,我也是這樣被孤立在角落。他們圍成一圈玩著尺度極大的遊戲,江博簡和柴可心在眾人的尖叫起哄中喝了交杯酒。期間有人故意撞我,手不規矩地蹭過我的腰臀,江博簡看見了,卻隻是皺了下眉,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更讓我心寒的是,後來在洗手間門口,我無意中聽到江博簡對著他其中一個朋友抱怨:“兄弟,你是不知道我的痛苦,每天對著家裏那個黃臉婆,看她那臃腫的樣子,我他媽都要看吐了!我對她早就沒感情了,要不是她肚子裏揣著我的種,我早他媽跟她離了!”
當時的心如刀絞,和此刻的孤立無援重疊在一起。那個安撫的眼神,此刻看來,虛偽得令人作嘔。
巨大的疲憊和悲涼席卷而來,比憤怒更甚。我長長地、無聲地歎息了一聲,仿佛要將胸腔裏所有的濁氣都吐出來。
夠了。真的夠了。
我挺直了因為疲憊而微微佝僂的腰背,無視柴可心看好戲的眼神,也忽略江博簡瞬間變得緊張的目光,轉身,毫不猶豫地抬腳向門口走去。
“我累了,站不住。隻要離了婚,我就永遠不用站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