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淩晨粥與“好兄弟”的關懷
淩晨三點,手機鈴聲像索命咒一樣炸響,劃破死寂。是江博簡。
“喂?璐璐?你…還沒睡?”他的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背景音是嘈雜的車流聲,“那個…我…我忘了你還在家等我了…跟可心他們打遊戲太投入了…”
忘了?好一個輕描淡寫的“忘了”。
我揉著突突直跳、昏沉發痛的太陽穴,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無所謂了。” 是真的無所謂了。心死了,連憤怒都顯得多餘。
電話那頭的江博簡似乎被我這冷漠的態度噎了一下,沉默幾秒後,語氣陡然拔高,帶著慣有的不耐煩和指責:
“何怡璐!你又在鬧什麼脾氣?!我跟可心就是純哥們兒!她感冒了心情不好,我陪她過個生日打打遊戲怎麼了?你控製欲能不能別那麼強?!懷孕了心思還這麼重,累不累?”
他頓了頓,似乎想為自己的行為找補,聲音壓低了些:“再說了,她一個小姑娘,身體弱,感冒了多可憐,我多陪陪她不應該嗎?”
“可憐”?“身體弱”?
一股冰冷的諷刺直衝頭頂。他好像徹底忘了,就在兩天前的產檢,醫生拿著報告單,嚴肅地告訴我:“何女士,你嚴重營養不良,胎兒發育也有些遲緩,必須立刻加強營養攝入!” 那份報告,還是他江博簡陪我去的,他親耳聽見的!
我挺著沉重的肚子,在冰冷的客廳坐了五個多小時,餓得手腳發軟,就為了等他的“犒勞”。而他,在陪他“可憐”的、感冒的“好兄弟”過生日,吃蛋糕,收玫瑰。
強烈的生理不適和極度的疲倦再次襲來,我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辯解,聲音虛弱但清晰:
“我還沒吃飯。”
醫生反複叮囑過,孕婦不能吃冷食,尤其是我這種營養不良的體質。深更半夜,外賣早已停送,我不敢拿肚子裏的孩子冒險。
“什麼?!”江博簡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真實的緊張,“你怎麼不吃飯呢!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餓著我兒子怎麼辦!等著,我馬上回來!給你帶…帶…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
電話掛斷。承諾的“馬上”,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空洞。
窗外,墨黑的天色一點點被稀釋,透出灰蒙蒙的亮光。胃部的絞痛從鈍痛變成尖銳的針紮感,一陣強過一陣。我試圖撐著床沿起身,眼前卻猛地一黑,天旋地轉,整個人無力地又跌回床上。冷汗瞬間浸透了睡衣。
不行,為了孩子,必須吃點東西。
我咬著牙,扶著牆壁,一步步挪到廚房,顫抖著燒開水,煮了一小碗速凍餃子。剛勉強咽下兩個,強烈的惡心感再次湧上喉嚨。懷孕的折磨和巨大的情緒打擊,讓我毫無食欲。
就在我放下筷子,準備回床上躺會兒時,手機屏幕又亮了。還是柴可心,一個小時前發的朋友圈:
【某人還記得我喜歡的南瓜粥,果然沒白疼他(得意表情)。】
配圖:一碗熱氣騰騰、金黃誘人的南瓜粥。
而下方,赫然是江博簡的秒評:【你喜歡的,我怎麼會忘。】
更刺眼的是,柴可心特意艾特(@)了我。
目的昭然若揭。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我麵無表情地關掉手機屏幕,將那碗隻動了兩口的餃子推到一邊。巨大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我重新倒回床上,意識很快陷入昏沉。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震耳欲聾的“砰砰砰”砸門聲,粗暴地將我從淺眠中拽醒。心臟被嚇得狂跳不止。
打開門,江博簡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口,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身上還殘留著網吧的煙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怎麼這麼久才開門?睡得這麼死?”他抱怨著,擠了進來,隨手把一個塑料打包盒塞給我,“喏,銀耳羹。皮蛋瘦肉粥賣光了,就這個了,湊合吃點吧。”
我低頭看著那碗黏糊糊的銀耳羹,裏麵漂浮著幾塊雪梨丁。我對梨過敏,他忘了?還是根本就沒記住過?
“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一屁股癱在沙發上,掏出手機就開始劃拉,“可心感冒好像加重了,藥店還沒開門,你去把咱家那個感冒衝劑找出來,我等會兒給她送過去。”
命令的語氣,理所當然的態度。
我看著他那副癱在沙發上隻顧著回消息的樣子,積壓了一夜的怒火和委屈終於衝破了麻木的堤壩。
“聊了一晚上還沒聊夠嗎?江博簡,你眼裏除了柴可心,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婆和孩子?”我的聲音因為憤怒和虛弱而微微發顫。
江博簡猛地抬起頭,臉色瞬間陰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蹭地站起來指著我鼻子:“何怡璐!你他媽又開始了是不是?!我跟你解釋多少遍了?我跟可心就是正常朋友!清清白白!你腦子裏能不能別整天裝著那些齷齪思想?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今天是我生日,你就非得找不痛快是吧?”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外賣小哥捧著一束包裝精美的香檳玫瑰站在門外,和柴可心朋友圈裏那束一模一樣。
江博簡一把接過,看都沒看,直接塞進我懷裏,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得意:“虧我還想著給你買束花,想哄哄你,你看看你,什麼態度!”
哄我?用柴可心照片裏出現過的、別人挑剩下的花?
胃裏翻江倒海,喉嚨口湧上一股腥甜。在他和柴可心的世界裏,我永遠是被施舍、被敷衍、被忽視的那個配角。
“柴可心不是已經陪你過完生日了嗎?”我抱著那束冰冷的花,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絕望後的空洞,“你的生日結束了,江博簡,我們的婚姻,也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