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的每一天,我都盡力避免和她產生任何交集。
可小星澤總是坐在我正後方的位置,透過後視鏡,那雙明亮的眼睛總是在觀察我。
一天下午接孩子放學,車廂內突然傳來急促的咳嗽聲。
我通過後視鏡看到小星澤臉色發白,呼吸急促,雙手緊抓著座椅。
“星澤怎麼了?”其他孩子七嘴八舌。
“剛才小明給他吃了零食…”
芒果過敏--我瞬間想起他檔案上的標注。
急刹車!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我幾乎是飛奔到後排,小星澤已經呼吸困難。
“別怕,叔叔在這裏。”
這種場麵,我太熟悉了。小時候的我也是這樣,每次過敏發作時,父親總是這樣抱著我衝向醫院。
我從急救包裏取出腎上腺素筆,熟練地注射到他大腿外側。
十分鐘後,他的呼吸趨於平穩,小臉也恢複了紅潤。
“陳叔叔,我好多了。”他小聲說道,聲音還有些沙啞,“你真厲害,比醫院的叔叔還厲害。”
一輛賓利疾馳而來,急刹在校車旁邊。
林晚星從車上衝下來,臉上寫滿慌亂。
她看到我抱著小星澤的表情極其複雜。
“媽媽!”小星澤揮著小手。
“星澤,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快步上前檢查孩子,手法熟練地摸著他的額頭,檢查他的呼吸。
確認無大礙後,她的慌亂瞬間收起。然後從包裏撕下一張空白支票遞給我。
“謝謝你,陳師傅。金額你隨便填,算是額外工作的補償。”
“保證孩子安全,是我的職責。”我沒有接那張支票。
小星澤在她懷裏,卻轉頭看著我,奶聲奶氣地說:“媽媽,陳叔叔身上有安心的味道。”
童言無忌的話讓林晚星身體一僵,死死盯著我。
我慌忙轉身,匆匆收拾急救包。
之後幾天,我發現園長王阿姨總是有意無意地打聽我的情況。
“小陳,家裏幾口人啊?”
“結婚了嗎?”
“有孩子了嗎?”
每一個問題都讓我渾身不自在。
深夜,幼兒園停車場空無一人。
我剛清潔完校車,準備騎電瓶車回家。
突然,一束刺眼的車燈亮起,林晚星從賓利走下來,擋住我的去路。
“陳默。”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回蕩。
我動作一僵,趕緊拉低帽簷:“林總,這麼晚了,有事嗎?”
她冷笑:“你們司機晚上要工作這麼晚嗎?還是說,你在故意躲著什麼人?”
還沒等我回答,她的手機響了。
“晚星,怎麼還沒回來?星澤都念叨你了。”張世彬的聲音傳來。
“在跟司機交代點事,馬上就回來陪你們了。”
她語氣瞬間變得溫柔。
聽到“陪你們”三個字,我迫不及待地推著車想要離開,可胳膊卻突然一緊。
林晚星突然爆發怒氣,用力抓住我的手臂。
“五年!一走了之,好玩嗎?陳默!”
她一步步逼近。
“電話空號,微信注銷,連過去的同學老師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陳默,你可真厲害,說分手就分手,說消失就消失。”
我對上她的視線,終於苦笑:“我家破產了,你知道吧?債務到現在都沒還清…”
“你當時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我沉默。
“就為了麵子?陳大少爺?”
這時,張世彬的車也開了過來。
他下車,故作驚訝:“陳默?怎麼穿成這樣?在玩什麼新遊戲?”
打量著我的電瓶車,從錢包抽出一遝錢:“缺錢跟我們說啊,老同學一場。”
林晚星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保持沉默。
我推開張世彬的手,看著他們,強笑道:“謝謝,不需要。”
“我馬上要結婚了,我未婚妻不喜歡我拿別人的錢。”
說罷,我注意到林晚星表情變得錯愕。
我沒有理會她,當著他們的麵,騎上電瓶車揚長而去。夜風呼嘯而過,帶走了我眼角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