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吃包子是我的遺願,但我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住。
季成嶼看我遲遲沒有動作,眉頭又習慣性地皺了起來:
“吃。”
沈清媛也柔聲勸道:“快吃吧,宋小姐,吃點包子養胃。你臉色太差了。”
我聞言一愣:“哪裏有包子養胃的說法。”
“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成嶼無意中跟我提過一嘴。”
沈清媛笑了笑:
“他說以前認識一個很會做包子的女孩,把他的胃養得恨好。還說那個姑娘為了照顧他,起早貪黑,一雙手在冬天被凍得不成樣子,真是個傻姑娘。”
季成嶼臉色鐵青,急促地打斷了她的話:
“那是以前了!人總要往前看,總不能守著那點東西過一輩子!”
他一邊說,一邊生硬地將包子塞進了我懷裏。
這一次,沒有穿過去。
溫熱的觸感從傳來,我拿起那個雖然醜不拉幾的包子,咬了一口。
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砸在手上。
季成嶼低吼:“吃個包子都能哭,真沒出息!”
“我就是沒出息!”我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我前男友從來沒給我做過一個包子!我現在吃到別人未婚夫做的包子,傷心一下不行嗎?”
季成嶼的呼吸猛地一滯,沈清媛卻追問著:
“宋小姐,既然你這麼愛他,當初又為什麼要分手呢?”
我苦澀一笑:“因為我太窮了,不夠聰明,賺錢也太慢了。”
“他拚了命地想往上爬,我跟不上他了。”
沈清媛皺起眉:“你親人野心太重了。”
我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的。”
“他剛工作的時候,熬了好個夜做的方案卻被偷走,成了別人的功勞。”
“還有一次他被推出去擋酒,喝到急性胃出血。他回來之後抱著我哭,說他再也不想過那這種日子了。”
我看著季成嶼越來越沉的臉色,平靜地說:
“他往上爬,隻是不想再被欺負了。”
“成年人的感情那有什麼對錯,隻是,不是一路了。”
是啊。
他走後,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明白。
原來感情就像年老的飯桌,像塑料窗簾上的油垢。
哪怕我每天精心擦拭,桌子也還是會鬆動,窗簾也會褪色,老化。
那些熱騰騰的蒸汽,蒸不出我們的未來。
哪有什麼對錯。
隻是在季成嶼眼裏,我該被換掉了。
可季成嶼突然雙眼赤紅地看著我:
“安喬,你知道什麼?少在這裏自我感動!”
“你要是真的那麼喜歡他,為什麼不跟和他一起走?”
季成嶼氣得渾身發抖,怒吼著:“社會每天都在變,你守著個包子鋪能有什麼前途!”
我愣住了:
“可......我高考完爸媽就車禍走了,我是靠著勤工儉學和街坊們的接濟,才讀完的書。”
“我想做包子,想繼續把我家的味道帶給那些幫過我的叔叔嬸嬸,這也有錯嗎?”
沈清媛也厲聲嗬斥著:
“愛一個人就應該尊重她的想法,而不是強行綁她去不喜歡的路。”
季成嶼啞火了,他怔怔地看著沈清媛,又看看我,說不出一句話來。
遠處有車燈在閃爍。
救援隊來了。
手裏的包子,也快吃完了。
我笑著吃掉最後一口,看著沈清媛的眼睛:
“他脾氣是爆了點,但都是為了上進。你多擔待。”
“祝你們,百年好合。”
季成嶼聽到我的“祝福”,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大概以為我在挑釁他,剛要開口罵我,救援隊那邊就傳來一聲驚呼:
“——喂!快來!湖裏好像有個人!”
季成嶼和沈清媛猛地看去。
聚光燈下,那具湖水裏打撈出來的屍體,和我是臉一模一樣。
他們倆的側臉瞬間變得雪白,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在他們身後,身體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