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很輕鬆,輕鬆到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雲雲你說什麼?”
她說這句話之前,還專門抬起頭,看了看,走廊裏有沒有閃著紅點的攝像頭。
看來,雲雲早就知道家裏在直播,也知道自己要避開攝像頭說話。
自始至終,蒙在鼓裏的,始終隻有我一個人罷了。
像往常一樣將雲雲送到學校後,我又把給每個老師準備好的禮物送到辦公室,感謝她們對雲雲嘔吐的包容和處理。
班主任張老師,麵色有些為難:
“雲雲媽媽,你好好學學做飯,或者帶她去看看醫生,雲雲已經八歲了,每天吃東西也吐,喝水也吐,搞得教室烏煙瘴氣,亂的跟垃圾場一樣。”
“我們的老師也是有其他事情的,不是你們家雲雲的專職保姆。”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老師問責了,愧疚和自責讓我隻能低著頭一個勁的道歉。
成為雲雲媽媽的第八年,我丟盡了尊嚴和臉麵,變成了從前自己都會厭惡的存在。
我從前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出門必須化全妝,自己的事業必須經營好。
可成為媽媽後,原本的那個我,似乎已經死了。
想起從前,巨大的落差和難受將我淹沒,我快步走到車旁邊,拉開後排座位坐進去就掩麵哭了起來。
可哭著哭著竟發現自己的身下,有點濕潤,一股食物殘渣的酸臭味沿著座椅,攀爬上了我的全身。
我站起身下車,一看才發現,雲雲出門前,不知道在哪裏偷拿了一包零食,吃完之後又吐在了座椅上。
直播間的人數很少,大家都不想看到我的崩潰:
【活該,連那麼點小事情都處理不好,生活過成這樣,怪誰啊。】
【哎,我覺得媽媽也有點可憐,整個育兒全是她在管理,爸爸就像死了一樣,除了責怪媽媽就沒別的話可以說了。】
“叮叮叮”。
深感難堪時,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是公司人事部發來的一封辭退信。
我傾注無數心血,為之奮鬥的事業,在今日,突然就踩了刹車。
手足無措間,一種絕望由心頭密密麻麻的蔓延而出,四肢都變得有些遲鈍了。
這些事情,都似乎變成一塊塊石頭,累積在一起不斷的砸向我。
我在乎的東西,如流沙般,接連從我的掌心滑走,我卻什麼都抓不住。
我真......是個…廢物,巨大的無力感像海嘯一樣侵襲而來。
難道我真的要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惡魔小孩,將自己的人生埋葬嗎?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決堤而出。
蹲在原地抱頭痛哭半小時之後,我才終於冷靜下來。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