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路家小公主是個毀容殘疾的瘋子，她每三個月就會抽簽換一個未婚夫，結局非死即殘。

挑選第七任未婚夫時，她選中了我和同父異母的哥哥。

抽簽前一晚，未婚妻卻闖入我房間，“我不允許你娶那個瘋子！跟了我，我會嫁給你！”

我以為她是真情流露，與她一夜溫存。

可第二天，她就和我的哥哥高調官宣聯姻。

“你放心，我們是假結婚，等你恢複謝家真少爺的身份，再告訴路家你不是清白的，他們一定會嫌棄你放過你的。”

“哪怕到時候你被那瘋子折磨廢了，我都會嫁做你妻！”

我渾身冷透，這才看清她的算計。

既然如此，那路家女婿的位置，我當定了！

1.

婚禮進行曲響起。

昨晚還和我一夜溫存的莊可顏此刻卻穿著婚紗，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嫁給我的哥哥謝琛光。

母親在一旁緊緊攥著我的手，聲音中透著警告。

“小野，你哥哥為了你受了不少委屈，你就懂事點。”

我不禁想笑。

當年謝家把我從山裏接回來，就因為謝琛光又哭又鬧，他們便對外宣稱我這個親生兒子是養子。

這些年，他謝琛光憑借真少爺身份享盡榮華富貴，到底哪裏委屈了？

“你擺這副臉色給誰看！”

父親冷眼掃過我，聲音裏透著不耐，“家裏養你這些年，不過是讓你應付一下路家的聯姻，你就委屈了？”

我抿著唇沒說話。

誰不知路家那位是個瘋子？

前六位和她訂婚的全都非死即殘，也隻有謝家為了生意情願犧牲兒子。

可偏偏，他們舍不得謝琛光。

所以，隻能是我。

敬酒環節，莊可顏故意湊近我，像昨晚那樣在我耳邊說悄悄話。

“小野，這場婚禮不過是個障眼法，等你從路家回來，我一定給你辦一場更隆重的！”

可昨晚，她根本沒說這些。

我天真地以為她是來救我的，才會一念失足。

想到這，我白了她一眼。

“嫂子還是少說話吧！”

聽見我對她的稱呼，莊可顏臉色微變。

還未開口，謝琛光端著酒杯朝我走來。

“弟弟，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他笑容陽光，眼底卻藏著惡意，故意拔高音量，“我知道你也喜歡可顏姐，可感情的事終究不能勉強......”

周圍賓客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探究和嘲諷。

莊可顏也適時開口。

“小野，別鬧小脾氣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她伸手想碰我的肩，被我側身躲開。

謝琛光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朝我舉起酒杯，卻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故意摔了酒杯。

暗紅的液體浸透我的衣領，胸前濕了一片。

“啊！”

謝琛光驚惶失措地後退，眼眶瞬間紅了，“弟弟，我隻是好心給你敬酒而已，你沒必要這麼掃興......”

莊可顏臉色一沉，直接伸手推了我一把。

“謝驚野，你鬧夠了沒有！”

我猝不及防後退，腳一歪，整個人重重摔在地。

我撐著手臂想站起來，掌心卻被玻璃碎片劃破，整個人狼狽不堪。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

“謝家好歹也是豪門世家，怎麼收留這麼一個養子，居然妄想自己的嫂子！”

“早就聽說他性格陰鬱，天天欺負謝琛光這個正牌少爺。”

“難怪謝家主動提出聯姻，這種人配路家那個瘋子，正好！”

就在這時，一向對我愛搭不理的父親竟然親手將我扶起。

他轉向眾人，高聲宣布。

“各位，趁著這個好日子我要宣布一個消息，其實謝驚野才是我謝家的親生兒子！”

母親在一旁抹淚，演技精湛。

“當年陰差陽錯才讓小野流落在外，後來我們也是為了保護他，才對外隱瞞他的身份......”

謝琛光適時啜泣起來，莊可顏立刻安慰他。

而我站在原地，渾身發冷。

我終於等到了宣布身份的這天。

可他們公布我是真少爺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光明正大地讓路家接受我。

他們是要逼我認命！

就在這時，宴會廳大門被人推開。

路家的女管家西裝筆挺走進來，手裏捧著一份婚約。

“路氏抽簽結果已出，第七任未婚夫人選——”

2.

她環視全場，最後目光落在我身上。

“謝家二少爺，謝驚野。”

話音落下，全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謝琛光眼底閃過一絲慶幸，父親也狠狠鬆了口氣，母親則是假惺惺握住我的手，聲音哽咽。

“小野，媽媽舍不得你......”

四周議論聲漸起。

“真慘啊，剛被謝家認回，就要娶那個活閻王。”

“就算沒抽到他也隻能是他娶，畢竟謝大少爺都和莊小姐結婚了。”

“我賭一百萬，謝驚野肯定也活不過三個月！”

聲音傳進路管家耳中，她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

“原來謝二少爺才是真正的謝家少爺，倒是和我們小姐......挺配。”

我沒吭聲，猜到她或許是在嘲諷我。

莊可顏忽然上前一步。

“小野，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嗎？”

她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在等我說出那句“我不是清白的”。

隻要我當眾承認自己不清白，路家絕不會要了一個“臟了”的未婚夫。

我抬眸看她，忽然笑了。

隨後伸手徑直接過女管家手中的婚姻，聲音清晰堅定。

“幫我轉告路小姐，這婚約我接了。”

莊可顏臉色驟變。

她甚至不顧場合，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在我耳邊低吼，“謝驚野你瘋了嗎？你知道路沁是什麼樣的人嗎！”

我還未開口，路管家已經上前一步擋在我麵前，語氣不怒自威。

“莊小姐這是對路家有意見？”

莊可顏頓時僵住。

她再清楚不過，路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哪怕隻是路家的一個女管家。

“怎麼會，我不過是和小野說幾句話。”

而我則快速甩開她的手。

“麻煩路管家了。”

路管家朝我微微頷首，意味深長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路小姐很看重這次婚禮，希望謝二少爺好好準備。”

我心中不免苦澀。

路家前六次的婚禮不過走個過場，畢竟根本沒有人自願娶路沁。

等賓客散去，父親扭頭給了我一巴掌。

“為什麼不拒絕路家的人，你真想死嗎！”

我擦掉唇角血漬，眼底帶著譏諷。

“這不是你親自給我定下的死期嗎？”

父親一噎，猛然拍桌而起：“隨便你，到時候別哭著回來求我們！”

母親急著拉住我。

“小野，媽媽知道你委屈，可路家真的會死人的，你聽話，現在去路家退婚還來得及！”

我輕聲問她。

“如果路家的婚約真那麼好退，你們又何必有這麼一出讓謝琛光假結婚？”

母親瞬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看吧，其實他們也清楚。

見狀，謝琛光眼眶含淚柔弱地靠過來，“小野，你是不是在怪哥哥？實在不行，我願意代替你去娶路沁——”

“琛光！”

莊可顏沉著臉走過來，狠狠瞪著我。

“你平時總欺負琛光，如今受點委屈怎麼了？”

見我不說話，她又換上一副溫柔的神色。

“小野，我也舍不得你受傷，你放心，若是路沁真對你出手，我自然會去救你。”

我看著她虛偽的嘴臉，覺得可笑至極。

真舍不得我受傷，昨晚就不會哄我荒唐一夜，更不會今天就和謝琛光結婚。

現在裝什麼深情？

我後退一步，聲音冰冷。

“嫂子還是自重吧，我現在是路家的人，你碰我一下，就是打路家的臉。”

說完我轉身就走。

身後，莊可顏壓抑著怒意的聲音傳來。

“謝驚野，你真以為路家女婿這麼好當？娶路沁隻會讓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些，我在謝家早就體驗過了！

3.

路家的婚服在第二天就給送過來。

站在鏡子前，我輕輕撫過奢靡的布料，看著袖扣上鑲嵌的價值連城的鑽石，不由得感到疑惑。

“路管家，這是不是弄錯了？”

她朝我微微一笑。

“謝二少爺，這件西服是小姐親自挑選的。”

我心頭一顫，莫名感到不安。

路沁為什麼會準備這麼昂貴的西服？

聯想到她的傳說，我總覺得這是裹著糖衣的陷阱。

但如今為了離開謝家，我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或許到時我拿謝家的秘密作為交換，能換來路沁對我的手下留情。

送走路管家，我剛換下西裝，房門被人踹開。

怒氣衝衝的莊可顏闖進來一把扣住我的腰。

“路家的人來送婚服了？謝驚野你瘋了，難道你真要娶那個瘋子！”

如果不是見識過她的絕情，我或許真會被她著急的模樣騙到。

我冷冷推開她。

“關你什麼事？”

或許是我冷漠的態度刺激到了莊可顏，她忽然將我按在梳妝台上，瘋狂撕扯我的衣服。

“既然你不聽話，那我隻能想辦法讓我懷孕，路沁總不可能還會要你！”

這一刻，憤怒讓我渾身顫抖，用盡全力將她推開。

“你瘋了！”

若是路沁知道自己被綠，我的下場隻會更慘。

莊可顏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荒唐，剛要說話，謝琛光推開房門。

“可顏姐？”

莊可顏瞬間慌了神。

好在謝琛光沒多問，隻說要單獨和我聊聊。

門剛關上。

“啪——”

一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

謝琛光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往鏡子上撞，往日的甜美此刻化為狠毒。

“搶了我謝家少爺的身份不夠，居然還敢勾引可顏姐！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我的！你就活該被路家那個瘋子折磨至死！”

我掙紮著想要抓住他的手，卻被他尖銳的皮鞋踹中腹部，我立刻習慣性地蜷縮成一團。

自從我被謝家接回，謝琛光表麵和我兄弟情深，背地裏卻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教訓我。

“這是你的婚服？”

謝琛光死死盯著袖扣上的鑽石，眼裏的嫉妒幾乎要溢出來。

“居然還是品牌高定，你憑什麼穿這麼貴的西裝！”

嫉妒使他瘋狂，謝琛光尖叫著從包裏掏出刀片。

“等我毀了你這張臉，看路家還要不要你！”

眼看著刀片要劃破皮膚，我忽然開口。

“你敢動我，我就告訴路家你和莊可顏假結婚的事！”

他瞬間僵住，我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為了躲避聯姻假結婚，你猜路沁會不會放過你？”

謝琛光神色變了變，最終鬆了手，扭頭將刀片狠狠劃爛西裝，直到變成一堆破布。

“西裝被毀，我看你怎麼和路家交代！”

他朝我逼近，用力拍了拍我的臉。

“謝驚野，別想著和路家告狀，想想奶奶，她可是這個家裏最愛你的人。”

我陡然變了臉色，死死盯住他。

謝琛光露出得意的笑容，踩著滿地的鑽石揚長而去。

4.

看著滿地的西裝碎布，我頭疼地拿出手機在網上搜尋價格，屏幕上的數字讓我眼前發黑。

五百萬。

我根本賠不起。

我翻出這些年偷偷存下的錢，雖然杯水車薪，但不至於讓我在路家麵前太狼狽。

去路家的前一晚，我去醫院看望奶奶。

奶奶患有阿茲海默症，謝家嫌她麻煩把她丟進醫院，可我不嫌棄，隻因奶奶是整個謝家對我唯一好的人。

“奶奶，我要結婚了。”

我握住奶奶枯瘦的手，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她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亮起。

“結婚好啊，小野就不用再吃苦了。”她顫顫巍巍從枕頭下摸出一隻翡翠手鐲戴在我手上。

“奶奶的傳家寶，給小野當彩禮！”

“帶上它，小野和孫媳婦一定會幸福。”

看著奶奶慈祥的笑容，我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落下。

我陪奶奶聊了很久才離開。

剛走到醫院大門，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有人跳樓了！”

在一片尖叫聲中，我猛然回頭，卻看見奶奶瘦弱的身體倒在血泊中。

“奶奶！”

急救室的燈亮了又滅，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對我遺憾地搖頭。

我的世界轟然崩塌，隨之而來的是不可置信。

“為什麼？奶奶不可能跳樓的！”

護士猶豫著告訴我，“您走後，有位先生來看望了老太太，他一走就這樣了。”

我大腦一空，猛然回頭看向剛剛在樓梯間遇到的謝琛光，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

“是不是你幹的？你對奶奶做了什麼！”

謝琛光像是被我嚇到，可憐兮兮地撲倒在地上，恰好被及時趕來的莊可顏扶住。

“弟弟，我也不知道啊......奶奶一直偏心你，我今天不過是好心來看她，她還想傷害我。”

他趴在莊可顏懷裏抽泣，不經意露出手腕上的抓痕。

莊可顏瞬間怒火翻湧，一腳踹上我。

“謝驚野你發什麼瘋？奶奶本來就老年癡呆，自己想不開跳樓關琛光什麼事！”

她心疼謝琛光的抓痕，扭頭命人抓住我，拿出鞭子狠狠抽在我的背上。

“你縱容奶奶傷害琛光，這是你應得的！”

背上火辣辣地疼，可我卻一聲不吭，而是死死護住腕間的手鐲。

可還是被謝琛光盯上了。

他不過一句“這是什麼”，莊可顏便強行搶走我的手鐲，送到了謝琛光跟前。

“這鐲子就當你給琛光賠禮道歉了。”

我掙紮著要去搶，卻因渾身的傷痛摔在地上。

血和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看見了謝琛光無聲的口型。

“活該！”

次日清晨，我獨自抱著奶奶的骨灰走出了殯儀館。

謝家人嫌奶奶一把年紀跳樓丟臉，連葬禮都不肯給她辦。

我回到家時，路家的車隊正停在謝家門口。

路管家見我一身樸素的著裝，不由得皺起眉頭。

“謝二少爺，小姐給您準備的西裝呢？”

5.

謝琛光依偎在莊可顏懷裏，笑得甜美又惡毒。

“弟弟該不會是不小心把路家的西裝弄丟了吧？”

父親和母親就站在身後，沒有要出來幫我解圍的意思。

倒是莊可顏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

“小野，隻要你答應以後不再欺負琛光，等會兒你拒婚時，我還能替你在路家麵前求情。”

我躲開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抱歉，西裝被我不小心弄壞了，這裏麵的錢不夠，但我一定會賠償的。”

見我不按常理出牌，莊可顏急得拽住我的手腕。

“小野，你非要這樣嗎？”

她急切又不耐煩地開口，“趕快把婚約給退了，大不了西裝的錢我幫你賠，別任性了！”

我甩開她的手，等待路管家的回答。

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嘲笑聲。

“路家的西裝他都敢弄壞，就等著被路沁那個瘋子弄死吧！”

空氣安靜了一瞬。

忽然，路管家輕笑出聲，“路小姐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她抬手示意，隨從立刻捧出一個禮盒。

盒蓋掀開，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件比之前更華麗的西裝。

“這才是主婚服。”

女管家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路小姐，說這件才配得上謝二少爺。”

眾人羨慕的目光瞬間落在我身上，尤其是謝琛光，嫉妒地扭曲了嘴臉。

“路沁怎麼會對他這麼好！明明前六任都沒有準備婚紗！”

我怔怔地拂過衣服上的刺繡，那竟是一簇山茶花，是我最喜愛的野花。

這件婚服像是為我量身定製一樣，等我穿好走出來，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中都充滿著驚豔。

“走吧。”我看向路管家。

“等等！”

莊可顏突然衝過來拽住我，臉色極為難看，“小野，你還不打算說出來嗎？”

路管家挑眉。

“莊小姐想讓謝二少爺說什麼？”

“他——”

莊可顏麵露猶豫，一咬牙，竟還是說了出來。

“小野婚前不懂事，被別人騙了清白，他這樣根本配不上路小姐！”

我猛然攥緊衣擺，看著莊可顏還在假惺惺地演戲。

“婚前失不清白確實是小野的錯，但希望路小姐能夠念在小野年少無知的份上，原諒他一次，不如這婚約就算——”

“莊小姐。”

路管家忽然打斷她的話，冰冷的視線來回打量。

“您恐怕誤會了，路小姐並不在意這些小事，更何況這都是婚前的事了，無傷大雅。”

莊可顏如遭雷擊，驀然瞪大了雙眼。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

“路小姐怎麼可能會要一個不幹淨的男人！”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看向我，“小野，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推開她的手，麵無表情坐上車。

路管家擋在車前，為我隔開外麵那些視線。

他目光掃過謝琛光，似笑非笑地開口，“莊小姐作為謝二少爺的嫂子，未免對自己小叔子的私生活也太過關心了吧？”

莊可顏忽然白了臉色。

等她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時，路管家已經越過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車內的我。

“路小姐說了，她隻想確定謝二少爺是否自願娶她。”

無數雙視線落在我身上。

尤其是莊可顏，她蒼白著一張臉，拚命朝我做著口型，希望我能夠拒絕。

我輕輕撣去衣擺上的灰塵，堅定點頭。

“我願意。”

婚車的引擎聲漸漸遠去。

莊可顏站在原地看著我被帶走的背影，不由得攥緊雙拳。

她忽然轉身衝進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