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時宴睜開眼睛時,刺眼的白光讓他下意識抬手遮擋。
“時宴!”程雪的臉突然出現在視線裏,眼睛裏閃著驚喜的光,“我懷孕了!你要做爸爸了!”
他怔住了,下意識看向程雪平坦的小腹。
他從沒想過,程雪敢這麼光明正大給他戴綠帽子,甚至還說孩子是他的......
“時宴,都是我的錯。”程雪坐在病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黎時宴的手,聲音溫和,“剛剛我也是太著急了,看在我懷孕的份上,你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黎時宴抽回手,冷笑了一聲,沒說話。
程雪歎了口氣,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她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遠去。
隔壁病房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是許蕭然的聲音。
接著是程雪的嗓音,帶著他熟悉的溫柔。
黎時宴拿起手機,撥通了保鏢的電話:“把書房抽屜裏的離婚協議送來。”
半小時後,保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病房,遞給他一個文件袋。
黎時宴翻開協議,指尖在簽名處頓了頓。
他知道,現在的程雪不會輕易簽字。
門突然被推開,他飛快藏起手中的東西。
程雪滿麵春風地走進來:“時宴,我已經替你向蕭然道過歉了,他原諒你了。”
黎時宴抬起頭,眼神冰冷:“我需要他原諒?”
程雪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複溫柔:“為了賠罪,我買了話劇票,今晚我們和蕭然一起去看,好不好?”
黎時宴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勾起嘴角:“好啊。”
劇院裏麵,許蕭然穿著粉色襯衣,乖巧地跟在程雪身邊,時不時偷瞄黎時宴一眼,眼神裏帶著些許得意。
黎時宴站在劇院入口,看著空蕩蕩的觀眾席,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程總特意包場,說是怕人多衝撞到您。”劇場經理殷勤地引路,“您看,還是當年您最喜歡的位置。”
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那時候程雪還是程家一個不起眼的小員工,攢了三個月的工資才買得起兩張票。
整場演出,她的眼睛都沒離開過他的臉。
“蕭然也一起坐吧。”程雪點點頭開口。
許蕭然站在角落,手指不自覺握緊:“我去下洗手間。”
他眼圈泛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雪麵不改色拉著黎時宴坐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話劇嗎?你當時。”
“記得。”黎時宴打斷她,“你說要一輩子陪我看。”
程雪的笑容僵了一瞬,隨機笑了起來。
“那當然啦。等以後孩子出生了,我和孩子就可以一起來陪你看話劇啦!”
舞台上燈光亮起,演員們開始表演。
程雪起初還握著他的手,可不到十分鐘,她的手指就開始不安地敲打扶手。
“蕭然怎麼還沒回來?”她第三次看表,“我去看看。”
黎時宴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劇院裏。
演員的台詞在耳邊飄蕩,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起身跟了上去。
洗手間的走廊燈光昏暗。黎時宴站在拐角,聽見廁所裏傳來細密的喘息聲。
“台上那是做給他看的。”程雪的聲音帶著笑意,“現在,我隻演給你一個人看。”
許蕭然破涕為笑:“那你學小兔子嘛!”
“好好好。”程雪的語調溫柔,“你看,這樣——噗嘰噗嘰。”
黎時宴緊緊地攥起手。
三年前,他因為工作失誤躲在公司角落,程雪也是這樣扮小兔子逗他開心。
她說過,這隻兔子隻屬於他一個人。
他沒有出聲,一步步走回觀眾席。
程雪和許蕭然一前一後回來,身上帶著一樣的味道。
“怎麼去了這麼久?”他頭也不回地問。
“蕭然不舒服,我陪了會兒。”程雪自然地坐下,右手卻悄悄往許蕭然那邊挪了挪。
黎時宴用餘光看見她們的手指在座椅陰影裏糾纏,又在他轉頭時倉皇分開。
“時宴。”程雪湊過來要親他。
他偏頭躲開,從包裏抽出離婚協議:“你答應過的,簽字。”
昏暗的燈光下,程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她的目光在紙張上匆匆掃過,神色猶豫:“這是?”
“保證書。”黎時宴平靜地說,“像以前一樣。”
程雪的肩膀明顯鬆懈下來,甚至帶著幾分寵溺的笑意:“你啊。”她掏出鋼筆,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
“都要當爸爸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黎時宴看著那個熟悉的簽名,想起這幾年裏,程雪也是這樣,在每一張他心血來潮寫的保證書上簽字。
【保證永遠隻愛黎時宴】
【保證每天說早安晚安】
【保證不和別的男人單獨吃飯】
那時候她總是一邊簽字一邊笑他幼稚,然後把他抱在懷裏說:“我這輩子都是你的,要多少保證書都行。”
現在,她甚至沒看清這是什麼,就簽了名。
“好了。”程雪把協議遞還給他,順手捏了捏他的臉,“答應你的事我什麼時候反悔過?”
舞台上,男主角正在撕心裂肺地喊著:“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麼!”
黎時宴輕笑一聲,將文件收進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