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丫頭今年七歲了。

卻因為營養不良，硬是矮了趙金寶一個頭。

此刻她踮腳站在草垛上，著急地看外麵。

直到見我來，她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衝我笑了。

“遠林叔，您不用為了我跟玉姨他們吵架，其實我在牛棚裏挺舒服自在的！”

我眼底一酸，這牛棚走兩步就到頭了，連轉身都費勁。

還有鵪鶉蛋大的牛蚊子滿天飛，怎麼可能舒服呢？

而我的女兒，竟然就在這麼個破地方，度過了她短暫的一生！

女兒慌忙來幫我擦眼淚，滿臉擔心著急道：

“是不是玉姨他們說的話讓您傷心了？遠林叔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呢，您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她貼近聞了聞我，忽然傻兮兮地笑了。

“遠林叔一點都不臭，很好聞。”

最後半句話她說的很小聲，可我還是聽清了。

“像爸爸的味道。”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抱著女兒嚎啕大哭。

“那以後我就是你爸爸，茹茹，以後不許喊我遠林叔了，叫我爸爸！”

“這一次，爸爸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女兒蠟黃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和受寵若驚。

我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出牛棚。

李清玉見了，瞬間瞪著眼睛攔住我。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現在家裏多緊張啊，把她帶出來幹啥？”

“一個撿來的賠錢貨，難道比不上你親生兒子麼？！”

女兒害怕得發抖。

我急忙抱緊她，冷冷瞪回去。

“是不是親生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李清玉心虛地哽了一下。

這時鄰居們聽見動靜過來看，她像有人撐腰似的，瞬間抬高聲音。

“大家都來給我評評理，不是我要鬧，實在是他趙遠林太蠢腦子拎不清！”

“我家金寶連自己的書房都還沒有呢，他就急著要把撿來的賠錢貨抱回家養，還跟我鬧離婚！”

“他平常對兒子還沒有岩禮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賠錢貨是他私生女呢！”

我為趙金寶和李清玉付出了多少，其實人人都看在眼裏。

可李清玉是鎮長候選人，陳岩禮剛升上供銷社副主任。

沒人願意為了我得罪他倆，紛紛道：

“唉，岩禮性子溫和，清玉姐人還那麼好，怎麼偏偏嫁了這麼個潑皮啊！兩個好人簡直快被他欺負死了！”

“要我說離婚就離唄，清玉姐和岩禮雖說兩家不合，但那是上一輩的事了，老人也不在了，這些年岩禮對清玉姐和金寶的照顧大家都看在眼裏，幹脆你倆過唄！總比跟這莊稼漢過日子好！”

趙金寶聽了高興得直鼓掌。

陳岩禮那得意的笑都快憋不住了，卻還裝模作樣地搖頭。

“大家快別這麼說了！我從來不敢妄想清玉什麼，要不是擔心遠林照顧不好她和小寶，我早就走了！”

鄰居們都豎起大拇指，誇讚陳岩禮大方懂事。

我懶得看他們做戲，抱著女兒回屋。

這些年我摳摳搜搜攢了些錢，還有些爸媽留的遺產。

打算給女兒買幾身新衣裳，再送她去上學。

可我一掀開褥子，床鋪底下藏的錢不翼而飛。

就連我爸留下來的金懷表，也都不見了！

上輩子李清玉還騙我說是搬家時弄丟了。

我咬咬牙，瞬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轉身衝出屋大吼：

“趙金寶，你是不是偷我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