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你乖一點把胳膊伸出來讓醫生抽血,我們的兒子還有得救。”
“你的血可醫百病,青青現在整晚睡不著覺,你就當幫幫她怎麼了?”
麵前,顧卿塵細長的手指一下下有力敲擊著桌麵,帶著上位者的淩厲與威脅。
手機推過來,蘇映雪看見屏幕中,兒子顧子銘正被繩索吊著懸在海中央。
繩子搖搖晃晃,兒子正衝著攝像頭拚命大叫著,
“媽媽,救我。”
瞬間,蘇映雪心如刀絞。
眼淚砸在地麵,她狠狠攥緊了手掌,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顧卿塵,這也是你的兒子啊。”
話落,男人麵色未變,隻是眸中多了一絲寒意,
“抽,還是不抽?”
伴隨著監控中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蘇映雪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被碾碎。
她垂眸苦笑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97次了。
這已經是她第97次要將血抽給沈青青了。
看著針管內大片大片湧現的紅色,蘇映雪的意識漸漸模糊,
思緒被拉回到從前。
她是戲子,靠唱戲為生。
一場商業活動中,她被下藥,誤打誤撞地推開了顧卿塵的包廂。
門外找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時,她撲到了顧卿塵的懷中,
“救我。”
男人喉結滾動,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要我救你?那看在你和她長得相像的份上,給我當一輩子的情人,如何?”
話落,她有些猶豫,
下一秒,包廂門被打開,她慌忙攀上了顧卿塵的脖子,
“好。”
那天以後,北城人人都知,顧卿塵一改從前不沾女人的性子,養了她在家中。
她守本分,也懂知足,從未奢求過能和顧卿塵結婚,
直到那日,顧卿塵被商場仇家追殺,刀子砍進心口,
因為失血過多,醫生沒了辦法。
她想起母親曾告訴過她,她的血可醫百病。
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她劃破自己的手指,
血一滴滴滴進顧卿塵的口中,他的傷口也在一點點愈合。
自那以後,顧卿塵對她愈加上心。
她經期疼痛,他便帶她去看中醫喝中藥調理。
她吃不慣外麵的菜,他便親自下廚為她洗手作羹湯。
她一句睡不著,他便推了上億的項目回家哄睡。
後來,他們順利結婚,
婚禮盛大到北城人人都有喜糖,顧卿塵更是在媒體前以顧氏集團起誓,
要一輩子愛她,尊重她,守護她。
她以為,她會像是童話故事中的公主一般,會永遠地和王子幸福地生活下去。
直到一年前,那個在顧卿塵口中早已死去的白月光,回來了。
沈青青告訴顧卿塵,自己當初離開是因為患上癌症,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死去的樣子,所以假死離開了他。
如今,國外的治療毫無進展,
僅剩的一個月時間,她想再看一看顧卿塵。
那天,顧卿塵跪在蘇映雪麵前,雙眸黑潤清澈,
他求她救沈青青一條命。
“映雪,你放心,這次過後,我和她便不會再來往。”
“這是協議,我若是婚內出軌,我在顧氏的所有股份,全部無償轉到你的名下。”
望著那雙幹淨到沒有一絲雜質的眸子,蘇映雪答應了。
可她沒想到,隨之而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
“映雪,青青患有胃病,你治好,我便好好跟你過日子。”
“映雪,青青摔倒了,你就當幫幫忙,好不好?”
“映雪,青青......”
......
到今天,他簡短到隻有幾個字來威脅她,
“你抽,還是不抽?”
可顧卿塵不知道,沈青青的身體愈加好轉的同時,她的身體也在一次次抽血中變得愈加虛弱。
01次過後,她便會因為全身失血過多而死。
......
再睜眼,周遭是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望著床單上大片的淚水,她感覺整個人好似被抽空。
門外,傳來顧卿塵與兒子顧子銘的聲音,
“爸爸,我這次的戲演得好不好?媽媽的血喂給青青阿姨了嗎?她好些了嗎?”
“確實演得不錯。多虧有你,青青阿姨已經好多了。”
“那爸爸,我什麼時候才能去見青青阿姨,我不想待在媽媽身邊,和青青阿姨一比,她又老又醜。”
......
刹那間,一把刀子從頭頂直插心臟。
這次?
演戲?
青青阿姨?
又老又醜?
蘇映雪不敢相信,門外站著的,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和曾發誓要一輩子愛她的丈夫......
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在床,暈出一大片水痕。
嗬。
真是一對好父子啊。
原本…原本她已打算過些日子便帶著顧子銘逃往國外的,
卻未曾想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早就已經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脖頸那處像是被條毒蛇狠狠勒住一般,
隔著一扇窗戶,她望著外麵一大一小的背影,張了張嘴,卻講不出一句話來。
她想起第一次給沈青青獻血時,一旁的顧子銘邊哭便心疼道,
“媽媽,以後我的生日願望就是你受不到任何傷害,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如今,才不過區區一年,
他們父子為了騙她抽血給沈青青,便聯合起來在她麵前演戲。
淚眼模糊間,她努力按耐住情緒,撥通了閨蜜薑彥希的電話,
“過些日子幫我安排一場假死,顧卿塵與顧子銘,我都不想要了。”
他們不知道,她的血雖可醫百病,但若是沒有病的人長期服用,
短期內看上去會年輕許多,但長此以往,最終會暴斃而亡。
2
“映雪,好些了嗎?”
“你放心,兒子已經沒事了。”
愣神時,顧卿塵已經快步走了進來。
見她醒來,他快速將小桌板支在了床上,
“嘗嘗,我親自下廚熬的紅棗銀耳。”
他小心翼翼地吹著勺子中的湯,慢慢遞到了蘇映雪的嘴邊。
蘇映雪望著勺子中的湯,沒有張嘴。
腦海裏全是結婚那天,他當著諸位賓客和媒體的麵,說要一輩子愛她,守護她,尊重她的畫麵。
那時,她還不知道,
她穿著鑲滿9999顆鑽石的婚紗,走向的是這樣的結局。
麵前,男人將碗重重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蹙了蹙眉,有些不大耐煩。
“蘇映雪,你在鬧什麼?不就讓你獻一次血給青青嗎?”
“這些年,我虧欠她那樣多,補償不是應該的嗎?”
她聽著男人低沉的嗓音,指了指保溫桶內的湯,不禁苦笑道,
“顧卿塵,我一向對紅棗過敏,你不知道嗎?”
看著男人眸中閃過一絲愧疚,她沒再開口。
虧欠?
嗬。
他在她的麵前談對沈青青的虧欠嗎?
何況,要論補償,
不應該是他親自補償嗎?
怎麼次次,都要將此,壓在她的身上?
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她扭過頭,擋住了自己的眼淚。
短暫的沉默過後,男人喉結滾了滾,
“那我過會兒讓人將其他吃的送過來。”
話落,男人轉身便離開了病房。
望著他的背影,蘇映雪想起從前,
她哪怕破了塊皮,他都要興師動眾地帶她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如今......
眼淚越流越多時,病房內的電視忽然被打開,
蘇映雪看見了沈青青病房內的監控。
幾乎是顧卿塵一進門,兩人便緊緊抱在了一起。
越來越不受控時,顧卿塵先一步鬆開了雙手,
“青青,你這段日子都沒睡好,趁這個時間好好睡一覺。”
“不要,阿塵,我想你了。”
隻一眼,蘇映雪便看見了屏幕上顧卿塵眸中燃起的欲wang。
她想要關掉屏幕,卻怎麼也找不見遙控器。
“青青,我遲早要死在你身上。”
“那最好不過了,那麼多年,那麼多次,你都要補回來。”
......
幾乎合二為一的肉體,曖昧的喘氣,脫口而出的情話......
一樣一樣,都像是刀子一般紮進蘇映雪的心中。
她再也忍不住,從床上慢慢起身,去了醫生的辦公室辦理出院手續。
“那你出院後要好好休息,畢竟還懷著寶寶......“
“什麼?”
聽見這句,蘇映雪頓時愣在了原地,
寶寶?
見她這樣驚訝,醫生頓了頓,
“是啊,你丈夫沒跟你說嗎?當時你被送到醫院便被檢查出懷了孩子......”
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慢慢撫上自己的肚子,
寶寶?
她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寶寶?
可她......可她已經打算離開顧卿塵了啊。
這個寶寶......
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醫生不斷拍打著她的肩膀,
她才反應過來回到了家。
卻未曾想,隔天一早,顧卿塵便帶沈青青也回到了家。
“青青這段日子沒休息好,就先來咱家住段時間,這樣方便照顧。”
聽見這句,蘇映雪頓了頓,將離婚協議遞了過去,
她剛要開口解釋,顧卿塵便翻到了最後一頁簽上了字,
“以後要什麼直接講,弄這些協議很麻煩。”
3
她聽著男人不大耐煩的語氣,沒有吭聲。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等離婚冷靜期過去,她便會假死離開這裏。
眼前的這些,都不重要。
她默默安慰著自己,可心裏,卻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當晚,三人帶上顧子銘一起去了一場晚宴。
海邊的遊輪上,蘇映雪望著桌上的海鮮,不禁有些反胃。
她快步跑了出來,倚在欄杆上透氣。
身後,卻傳來了沈青青的聲音,
“怎麼?懷孕了?”
她扭頭,對上沈青青挑釁的眼神。
準備轉身就走時,卻被沈青青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願意跟我多聊?”
“可我告訴你,你兒子可喜歡我了。”
“不光你兒子,阿塵,也很愛我。”
“你猜猜,我和你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你兒子和顧卿塵,都會選誰呢?”
話落,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沈青青便抱著她跳進了海中。
“啊!阿塵。”
海水撲麵而來時,蘇映雪拚命地掙紮著,
隨後,她看見了從船艙內跑出來的顧卿塵與顧子銘。
隨著鼻腔內的水越來越多,肺部的灼燒感也愈加嚴重,
求生的本能讓她下意識望向了跳入海中的顧卿塵。
下一秒,她聽見了岸邊顧子銘的叫聲,
“爸爸,你快救救青青阿姨,你快救救青青阿姨。”
青青阿姨。
好親密的稱呼啊。
聽見這句,蘇映雪逐漸失去了力氣,
她看著甲板上的燈亮起,
顧卿塵撈著沈青青的身體便要往船邊遊。
而顧子銘,正翹首以盼。
好似,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她這個戲子,成了一場笑話。
越來越往下沉時,她仿佛回到了一家三口第一次拍全家福的時候。
那時,顧子銘剛剛三歲,還不懂怎麼拍照,看見攝像機便哭。
顧卿塵好不容易將他哄睡後,三人才有了第一張全家福。
她和顧子銘一人一邊倚在顧卿塵懷中,
連攝像師都在羨慕他們一家三口。
恐怕今天她溺死在海中,
他們父子,怕是也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
......
再睜眼,周遭依舊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蘇映雪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肚子,那裏,已經是一片平坦。
見她醒來,一旁的顧卿塵與顧子銘連忙走了過來,
“映雪,沒事吧?”
“媽媽,你沒事吧?”
“我和爸爸都快擔心死你了,昨晚燈太黑了,爸爸發現不是你後,趕忙又跳了下去。你不知道,爸爸昨晚在你床前守了一整夜......”
“顧卿塵,我肚子裏的寶寶,還在嗎?”
聽見這句,顧卿塵眸中閃過一絲愧疚,似是有些為難,
“映雪,孩子我們還會......”
霎那間,五雷轟頂。
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來,蘇映雪緩緩摸向了自己的小腹,嘴裏喃喃自語道,
“不會有了,不會有了。”
“再也不會有了。”
她雖未打算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可如今,當她真的得知自己肚子裏的名字那條小生命沒有了時,
心臟還是想被人剜去一般,止不住地疼。
顧卿塵,在她和肚子裏的孩子與沈青青中,選擇了沈青青。
手機震動,她打開,看見了沈青青發來的消息,
“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所以我勸蘇小姐,還是盡早找好下家吧。”
“哦,對了,這次,也多虧了蘇小姐的血液,阿塵和子銘守了我一晚上呢。”
“啪”地一聲,手機掉落在地板上,
蘇映雪望著眼前的父子倆,手指狠狠攥緊了床單,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
嗬。
多好的父子倆。
多好的演技啊。
她當真要為他們頒一個奧斯卡了。
她努力從嘴角扯起一抹笑,哄著兩人走出了門。
隨後,她便去了顧卿塵給她一個人建的戲園。
門關上,她的嗓子漸漸打開來,
“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隻有情難訴......”
望著鏡子中蓬頭垢麵的自己,往日的一幕幕像是走馬燈一般閃過,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她感覺四肢百骸都像是被蟲蟻啃噬一般,疼得鑽心。
“昨日個錦囊佳製傳情字,今日個玉堂人物難倚侍......”
漸漸地,她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弱,
“難倚侍......”
直至最後,她漸漸驚恐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頸,拚了命地扯著嗓子,
可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望著牆角的監控,她趕忙找來保安報了警,隨後又讓保安去調取了監控。
意識喪失掉的前一秒,她仿佛從監控中,看見了沈青青的身影。
4
再醒來,她已經躺在了家裏的床上。
她試探性地叫出聲,卻發現嗓音早已變了。
巨大的慌亂中,桌邊的杯子被她打碎在地。
門外,顧卿塵快步走了進來。
“怎麼了?映雪。”
他說著,叫來傭人收拾起了地麵。
望著他一臉無辜地樣子,蘇映雪打開了手機,
保安已經將監控發了過來。
視頻中,沈青青正從門外偷偷溜進來,往戲園內蘇映雪的杯子中倒著什麼。
下一秒,她給警察打去了電話啊,
“喂,我要報警,有人在我的水裏下藥,是沈青青......”
還未講完,電話便被顧卿塵奪走,一秒摁斷。
“你瘋了?蘇映雪。”
眼前,男人眸色深沉如墨,裏麵似乎藏著一股深不可見的火苗。
聽見這句,蘇映雪沒再繼續忍下去,
“我瘋了?顧卿塵,是她在我的杯中下藥導致我的嗓子變成現在這樣,你說我瘋了?”
許是顧卿塵從未見過她這樣,眸子中的怒色消下去幾分,
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愧疚。
“那你就可以報警嗎?你也沒問問青青是不是她,萬一有人陷害青青呢?”
正說著,門外傳來顧子銘的維護聲,
“就是,媽媽。你也太狠心了,問都不問青青阿姨一句,就給警察叔叔打電話,萬一真的有人栽贓青青阿姨呢。你也太狠毒了。”
話落,蘇映雪望著眼前的兩人,忽然輕笑出了聲,
“狠毒?”
眼淚混著鼻涕一起掉下來,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死命咬住了嘴唇。
隨後,她倔強地抬眸道,
“好啊,我認,我狠毒。”
“那我們把這則監控交給警察,看看這件事情的責任,究竟在不在沈青青。”
“夠了。”
話音未落,麵前,顧卿塵便厲聲製止道。
片刻,他緩緩扭頭看她,眼裏慍色漸濃,
“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蘇映雪。當初要不是我,你不過是個給別人唱戲的下九流。”
“有人給錢,你唱一曲。沒有人給,你的嗓子再好,也沒有任何用。”
他的眸子黑得純粹,帶著戾氣,
四目相對,她感覺四周都是冬天的冰雪,冷得她的整顆心都停止了跳動。
長久的沉默過後,顧卿塵緩緩開口道,
“沒什麼事就來教青青動作,她一時興起想學學。”
“砰”地一聲,門被關上。
她緩緩起身,麻木地套上了衣服,去了沈青青的房間。
是啊。
顧卿塵說得對,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過是個唱曲兒的下九流罷了。
可當初,他將她娶回家時,背後有人嚼舌根,說她是個賣唱的。
第二天,那人的舌頭便出現在了狗嘴裏。
如今,倒是輪到他來說自己是個下九流了。
門打開,麵前的沈青青快速迎了上來,
“映雪,阿塵經常在我麵前說你戲唱得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就比如這句,你唱唱,讓我們大家都聽聽,好不好?”
沈青青羞辱的意思明顯,她望著一旁的顧卿塵,垂了垂頭,
慢慢張開了嘴,
“小尼姑怎配得翰林客?這青絲係不住紫羅袍。”
唱著唱著,眼淚慢慢落下,
她聽著自己早就已經嘶啞的嗓音,心中仿若被千萬根銀針紮著一般,疼得厲害。
這副嗓子,想要再登上戲台唱戲,怕是難了。
眼前,顧卿塵正細心地給沈青青和顧子銘喂著水果,
自己倒真成了顧卿塵口中的賣唱女。
一曲唱罷,沈青青從錢包內掏出幾張鈔票,塞進了她的胸口,
“映雪,你唱得真不錯啊。”
“這是賞錢,我看唱戲的都有這個,今天請你過來,我也不能讓你白唱啊。”
四目相對,她看見沈青青的眼裏,滿是挑釁與得意。
她頓了頓,轉過了身,
轟——
眼淚落下來的瞬間,腦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瞬間炸開。
她後悔了。
後悔愛上他。
後悔生下顧子銘。
回到屋內,她打開行李箱便開始收拾起東西,
戀愛期間顧卿塵親手給她繡的圍巾,兩人一起親手做得戒指,懷孕期間她給顧子銘織得小毯子......
一樣一樣,都被她收到了箱子內。
從第一次在包廂內相遇,到後來和顧卿塵結婚生子,
十年,
她在顧卿塵的身邊待了整整十年。
到頭來,
換來他的一句不過是個賣唱的下九流。
5
物品收拾好後,她將箱子搬了出去。
打開門,顧卿塵站在了門口。
“你這是幹什麼?”
看著顧卿塵一臉疑惑的表情,她垂下頭,慌亂地找著借口,
“沒什麼,有些舊的東西,想要扔掉了。”
話落,顧卿塵的麵色柔了下來,
“好,扔了也好,扔了買新的,你想買什麼我們就買什麼。”
片刻,見她沒反應,顧卿塵又緩緩開口道,
“映雪,剛剛......”
“剛剛什麼?讓一下,我要出去丟東西了。”
望著他眸中閃過一瞬的愧疚,蘇映雪率先開口,打斷了他。
麵前,顧卿塵頓了頓,似是從未見過這樣的蘇映雪。
他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麼時,
那邊,便傳來了沈青青的聲音,
“阿塵,子銘喊你過來呢。”
聽見這句,顧卿塵拍了拍蘇映雪的雙手,
“映雪,等再過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時間我們一家三口去歐洲旅遊。”
她默默聽著,隨後走出了門。
屋外,漫天的雪花一點點掩蓋住垃圾桶內的紙箱子,
像是她曾經的愛情一般,經不起半點風雪。
片刻,蘇映雪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進了門。
正當她想要進屋收拾東西時,沈青青卻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映雪,我懷孕了。”
話落,四目相對,
沈青青的眼角眉梢盡是囂張之態。
蘇映雪頓了頓,沒有講話。
準備徑直走進屋內時,卻被沈青青一把拉住胳膊,
“你沒聽見嗎?蘇映雪,我懷孕了,我懷了阿塵的孩子。”
“那又怎樣呢?”
她扭頭,望向沈青青,麵上仍舊保持著鎮定,
可心裏,早已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你有什麼可嘚瑟的?不就是之前救過阿塵一命嗎?”
“可你不要忘了,阿塵愛的是我。你不知道,阿塵每晚在我床上,有多......”
聽著她越來越挑釁的話語,她扭頭,不禁開口打斷道,
“第一,顧卿塵就算再愛你,但現在他結婚證上的妻子,還是我。你現在作為一個小三,還沒有身份在我麵前講這些。”
“第二,人還是不要裝病得好,不然病著病著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死了。”
話落,她準備徑直越過沈青青想要進屋時,卻被沈青青一把拉住了胳膊,
“蘇映雪,我承認,你講得沒錯,你確確實實是阿塵結婚證上的妻子。”
“可那又怎樣呢?一張紙罷了,你以為能代表什麼嗎?阿塵若真的愛你,怎麼會肯忍心讓你一次次地獻血給我,他若是真的愛你,又怎會一次次地來找我。”
“隻要你一日不離開這裏,我便一日不會讓你安生,我們都別想好過。”
下一秒,“撲騰”一聲,沈青青整個人猛然間滾下了樓梯。
瞬間,鮮血染紅了整條裙子。
“啊!阿塵,我的孩子......”
她站在樓梯上,看著躺在地上的沈青青眼裏滿是挑釁與得意。
她下意識地想要打開門回屋,卻被快步走來的顧卿塵叫住,
“等等,不解釋解釋嗎?”
聽見這句,蘇映雪慌忙開口解釋道,
“不是我,是她自己......”
“我看見了,爸爸,是媽媽,是媽媽推的青青阿姨。”
瞬間,蘇映雪愣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樓下的顧子銘,
“我看見了,媽媽,是你推了青青阿姨。”
顧子銘的聲音再度傳進耳內,她感覺那句話跟冬天的寒冰一樣寒冷,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片刻,她抬眸,心裏帶著最後一絲希望,
“子銘,你真的看見......”
可還未等她講完,顧卿塵便厲聲打斷了她,
“夠了。他一個小孩子,還會撒謊嗎?”
聽見這句,她垂眸嗤笑著。
是啊。
他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撒謊呢?
那應該叫演戲。
她從未想過,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原來有一天也會成為栽贓她的劊子手。
十分鐘後,眾人一起到達醫院。
手術室外,蘇映雪被顧卿塵強拉著進了輸血室。
“抽。”
“有多少抽多少。”
6
她聽著顧卿塵冷漠到極致的聲音,抬眸望向他,
明明眼前的這個人長得和昔日幾近一樣,怎麼行為卻變了這麼多呢?
她望著他,緩緩開口道,
“顧卿塵,這次再抽,我怕是活不了了。”
話音未落,一旁的男人便一把緊緊掐住了她的脖頸,
“蘇映雪,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那些耍小手段的人。”
麵前,顧卿塵已經將她的胳膊強硬放到了桌上。
袖子擼起,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顧卿塵,是不是我的死活,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四目相對,她看見顧卿塵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不過是一點血罷了,再者,我沒讓你為青青肚子裏的孩子償命,就不錯了。”
償命?
好一個償命啊。
她為沈青青肚子裏的孩子償命,那誰為她肚子裏的孩子償命呢?
他嗎?
“原來,你也知道沈青青肚子裏有孩子啊。那她懷的,是誰的孩子呢?你的嗎?”
話落,顧卿塵似是從未意識到蘇映雪會這樣講,
長久的沉默後,他似是在跟她解釋,可語氣裏的居高臨下卻始終未變,
“映雪,你要接受這個事實,這個圈子向來如此,一個孩子,真的不足為過。”
“況且,我已經給了你顧太太的身份,這些,還不夠嗎?”
顧卿塵的聲音平淡到泛不起一絲波瀾,
四目相對,蘇映雪隻覺得她好像從未認識過顧卿塵一般。
她想起新婚那夜攀至頂峰時,他在她的耳邊許願,
“映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如今,他卻像是個陌生人般對她說,
他給了她顧太太的身份,已經夠了。
望著手機裏早就已經編輯好發給假死公司的短信,
蘇映雪垂下了頭,用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
“顧卿塵,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寧願去做一個下九流的戲子,也不願意再認識你了。”
“抽。”
隨著針頭紮進血管,她漸漸陷入了昏迷。
意識喪失掉的前一秒,她聽見假死公司事先安排好的醫生說道,
“顧總,蘇小姐好像…好像出現短暫性休克了。”
“什麼?休克?”
......
她聽著,嘴唇微動,隻覺得心臟那處,終於不再疼痛。
最後一針。
最後一針了。
十年。
她與顧卿塵在一起十年,育有一子。
卻怎麼也沒想到,
最後,竟會以她的100次獻血結束,
以她在他麵前的假死結束。
她想,
從此山高路遠,她與顧卿塵,永不會再相見。
而沈青青,會滿懷期待地奔赴屬於她的死亡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