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靈堂,冷風灌進衣領,卻壓不住胸口的怒火。
車子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街道上穿行,霓虹燈在雨後的路麵上投下扭曲的倒影。
不知不覺間,我停在了一家名為‘忘憂’的小酒館門前。
這家店是我大學時常來的地方,老板老周是我為數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推開厚重的木門,熟悉的威士忌香氣混合著木質調香薰撲麵而來。
老周正在擦拭酒杯,抬頭看見我的樣子,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什麼也沒問,默默遞來一瓶最烈的威士忌。
第一杯酒剛下肚,手機又震動起來,父親已經打來了23個電話。
最新的短信寫著:
[接電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冷笑一聲,反扣手機,可鈴聲再次響起時,我卻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聽。
“楊昭霖!你終於舍得接電話了?!”父親的聲音炸開,“立刻回來給若薇道歉!你知道今天這事對兩家生意影響多大嗎!”
我握緊酒杯:“她在我嶽父葬禮前夜偷情,你讓我道歉?”
“夠了!”父親壓低聲音,“現在楊家和蘇家有多少生意往來你知道嗎?城西那塊地皮、新區的商業綜合體,全是我們兩家合資的項目!不能現在鬧掰!”
“這個歉,你必須道!”父親的聲音帶著某種令我作嘔的妥協,“就算讓那個陳嶼住進你家,躺在你的床上,你也得忍氣吞聲!生意場上這種事多了去了,哪個成功的男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酒杯嘭的砸在桌上,我聲音發顫:“你讓我忍?就像當年我媽忍你一樣?”
電話那頭驟然死寂。
“你......怎麼知道的......”
“十六歲那年,我在你辦公室外,現在,你讓我學媽那樣裝聾作啞?”
“不好意思,我辦不到!”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
我指的是十年前那個夏天,我發現父親和他的女秘書在辦公室裏的醜事。
母親選擇了忍氣吞聲,而父親則承諾再也不犯。
這個家庭秘密一直被小心翼翼地掩蓋著,直到今天。
“混賬!”父親暴怒,“不回來,你就別認我這個爹!”
“好!”我掛斷電話。
直接將父親的號碼拉黑,接著是母親、蘇若薇、所有可能來當說客的親戚朋友。
“我表哥在國外做生意,以你的實力,想必在哪都會闖出一番天吧!”
老周遞過來一張名片。
“如果你需要,可以隨時去。”
我接過名片,突然笑了:“你知道嗎?今天之前,我還以為我擁有完美的人生,體麵的工作、漂亮的妻子、和睦的家庭。”
老周聳聳肩:“現在你擁有了更珍貴的東西。”
“什麼?”
“真相和自由。”
我舉起酒杯向他致意,然後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走出酒館時,夜已深沉,但城市的燈火依然明亮。
我站在路邊,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感覺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從肩上卸了下來。
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直接掛斷,將這個號碼也拉入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我攔下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道。
我望向窗外不斷後退的城市燈火,輕聲說:“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