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車!”
段許誠幾乎是將我從車裏薅出來的。
我腿腳軟得厲害,多半是這具陌生老軀體的本能反應。
眼前是個街心公園,綠樹茵茵,卻讓我更加恐慌。
“來這兒幹嘛?!”
我甩開他的手,“不是要去找沈冰嗎?!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有什麼用!”
時間每過去一秒,那個“離婚冷靜期”就像絞索又收緊了一分!
“幫你!”
段許誠也急了,額頭上沁出汗珠,他死死攥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把我往一條林蔭道上推,
“看見這條路沒?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熟不熟悉?!”
他的眼神裏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期待,逼著我從這片陌生的景色裏挖出點什麼東西來。
我被他吼得一愣,下意識地環顧。
陽光,長椅,石子路......
陌生中,確實詭異地纏繞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像一首忘了名字的老調。
“這......”
“這是你們走了無數遍的路!”
段許誠幾乎是貼著我耳朵,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帶著一股老人味,
“每天晚上吃完飯,沈冰挽著你,就從這兒,一步一步走!想起來沒有?”
他逼得太緊,那點模糊的感覺反而被嚇跑了。
“沒有!沒有!”
我又急又氣,腦袋裏更像一鍋粥了,
“我什麼都不記得!我隻記得昨天她才剛嫁給我!”
“你!”
段許誠氣得猛一跺腳,臉上的失望和焦躁幾乎要溢出來。
他看了一眼手表,那個動作充滿了末日般的緊迫感。
他不再廢話,粗暴地拉著我往回走。“沒用!走!換地方!”
我被再次塞進車裏,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屈辱和巨大的困惑。
這個段許誠,他到底想幹什麼?!
車子猛地停在一家裝修溫馨的鋪子外。果奶的香氣飄來,我卻隻覺得反胃。
段許誠幾乎是押著我進去的。
他飛速地用手機掃了碼,對店員喊了句“老樣子”,然後就把我按在卡座裏,身體前傾,像審問犯人一樣盯著我。
“這裏!”他用手指重重敲著桌麵,“這裏總該有點印象了吧?
我看著眼前的杯盤,茫然地搖頭。
“沈冰!”
“就愛背著你偷偷來這兒買那個果茶!你逮到過好幾次!為這個你們吵得天翻地覆!最後一次,就在這兒!”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我疼得一縮,
“你氣得心臟病發作,就倒在這張桌子邊上!沈冰哭得差點背過氣去!這些你他媽全都忘了?!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話音像一道閃電,伴隨著劇烈的頭痛,驟然劈進我混沌的腦海!
沈冰通紅的、滿是淚水的眼睛,充滿了驚恐。
一隻打翻的塑料杯,琥珀色的液體潑灑一地。
我自己胸口一陣無法呼吸的劇痛!
周圍嘈雜的驚呼聲......
我倒抽一口涼氣,那些畫麵一閃即逝,卻留下了真實的恐慌和心悸。
“我......我好像......看到了......”
我聲音發抖,說不清是身體還是心靈在疼。
“看到什麼了?”段許誠激動起來,眼睛放光,“她喝的是什麼?!”
我被他的狂熱嚇到,努力捕捉那瞬間的影像......杯子......液體......
“是......糖水?”
我憑著那點模糊的黃色印象猜測。
“是楊枝甘露!!”
段許誠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巨大的失望讓他瞬間泄了氣,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又錯了......還是不對......”
他疲憊地起身,拿過來兩杯飲料,把一杯塞到我手裏,動作變得機械而麻木:
“走吧,沒時間了,我們再......”
“我不走!!”
那股被強行喚醒的、伴隨著劇烈心痛和沈冰淚眼的記憶碎片,被點燃了。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無法解釋的、想要立刻確認她安危的衝動淹沒了我!
我猛地站起來,狠狠甩開他遞過來的杯子,塑料杯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回憶回憶!你到底要讓我回憶什麼?!我隻知道我現在必須見到她!立刻!馬上”
“不行”
段許誠立馬拒絕,過了一會又找補道:
“我是說,你現在失憶了就去,她肯定不會回信轉意的,等你恢複記憶......”
“段許誠”
我打斷道: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藏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