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我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嗓子火辣辣的疼。
床很軟也很暖和,我從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在家裏,我隻要不餓死凍死,就是最好的狀態。
我打量著林家許多沒見過的新奇物件。
想起我媽曾說過,“林家,氣派得哩,一堆新鮮物件,還是你林嬸享福,可惜就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再威風有什麼用?”
屋外傳來吵鬧的聲音,我費勁望去,透過玻璃看見林嬸叉腰怒罵。
“我呸,這宋家真不是東西,平時最不愛與我們打交道,說什麼都是因為你,讓宋家差點沒後。”
“每次你都是頂著辱罵和鄙夷去看望這孩子,現在倒好,幹脆丟我們家來了。”
“你要是敢認,以後一輩子都得被他們宋家壓著,做個隨用隨拿的臭抹布。”
“看他們那樣,肯定是肚子裏又有了,才會迫不及待把孩子丟出來。”
“想生又怕超生罰款,我就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林叔心虛看看屋子,又縮縮脖子。
“你聲音小點,一會孩子和街坊鄰居全聽見了。”
“我為什麼要小聲?我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別人知道的?老宋家的都不嫌臊的慌,我我有什麼怕的。”
“我不管,你明早就把這孩子送回去,我是不可能養的。”
林嬸翻臉進了屋子。
我裹了裹身上的棉被,貪婪的汲取上麵的溫度,卻怎麼也驅散不了內心的陰霾。
人人都有家,可我就好像浮萍。
在家裏,我媽厭惡我,我爸無視我。
沒有人喜歡我。
我擦了擦眼淚,將自己完全裹進被子裏,就讓這場夢,以溫暖的方式結束。
天一亮,我利索起身穿好鞋子,拿上自己的尿素袋,靜靜站在門外。
林嬸很意外我起這麼早,招呼著讓我張嘴。
下一秒,奶糖的甜在舌尖炸開,我意外的眨巴著眼睛。
林嬸拍了拍我的腦門,似乎有些嫌棄,“回神,一顆糖而已,瞧把你樂的。”
她指向桌上的玻璃罐,“裏麵有奶糖,麥芽糖,還有一些吃食,你餓了饞了便自己去拿。”
那是一個透明的罐子,很容易便能看出裏麵的東西。
糖,果子,還有一些餅幹,都是我吃不到的東西。
有次看到鄰居吃,我吵鬧著也想嘗嘗。
我媽一巴掌抽在我臉上,“討債鬼,死丫頭,都怪你擋了我生兒子,還想吃好的,賤命一條哪配吃好東西,給你口飯吃就不錯了。”
沒辦法,我隻能偷偷撿他們丟掉的糖殼舔一舔。
很甜很甜,嘗上一口,苦澀的生活似乎也就不那麼苦了。
戰戰兢兢吃過早飯,我扯著衣角等待著被退回。
林叔笑著摸摸我的腦袋,“我先去宋家一趟,你們在家注意安全。”
我身子瞬間一縮。
去宋家,果然改變不了被退回的命運。
可爸媽要生弟弟了,他們不想要我。
我沒有家了!
我回頭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玻璃罐,很想再吃上幾顆。
雖然很貪心,可一想到接下來要被拋棄我就止不住的害怕。
好歹,吃點糖心裏才不會那麼難受。
算了,我怎麼可以奢望不應該的東西,賤命一條,能吃上一顆已經很幸福了。
“盼娣這是想吃糖?”
林叔提出了疑問,我下意識捂住腦袋,以為要迎來一頓暴打。
沒想到,他笑著開口,“糖可以吃,但一定不能多吃,不然牙齒會爛的,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