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郭家祖宅。

“輝哥！我真不知道那小畜生怎麼摸進來的，饒了我…饒了我啊！”

孫七癱在地上，臉上糊滿血汙，一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森白骨茬刺破褲管，觸目驚心。

周圍的手下噤若寒蟬，隻敢偷瞄暴怒的郭龍輝。

沒人明白，到底什麼東西丟了，能讓輝哥親手廢掉自己頭號打手的腿。

隻有角落裏的六子，低著頭，嘴角難以抑製地勾起一絲幸災樂禍。

他偷藏的三袋貨，這下徹底安全了，挨那幾腳，值了！

“饒你？！”郭龍輝的聲音瘋狂，一腳狠狠踩在孫七的傷口上。

“那可是幾百萬啊，老子幾乎所有的身家！”

“我的錢！我的錢！”

他從禿鷹那進的貨，全是高純度，能兌出八十多斤的量。

線下渠道都聯係好了，定金也收了，本打算今晚摻好，半夜運到幾個粉頭子那裏銷掉。

他還想靠這生意，讓郭家成為村裏第一大族呢！

現在怎麼搞？

那幾個粉頭子可不是好惹的主！

“小王八蛋，不管是不是你拿了我的東西，今天老子非扒了你皮！”

郭龍輝猛地轉向三寸釘，一把抓過他油膩的頭發，滿眼凶光：

“去！把許文忠那個瘸子給我‘請’過來！放出話去，讓姓秦的小畜生，帶著老子的東西，一個小時內滾過來贖人！”

“晚一分鐘…老子就切那瘸子一根手指頭！立刻給我滾去辦！”

......

秦衛東潛出村子，本想暫避風頭，再圖聯係孫七。

可路過一片樹林時，卻瞥見爹的墳頭旁，有篝火閃耀。

他心頭一緊，悄然靠近。

當看清跪在雪地裏那個魁梧背影時，鼻子猛地一酸——

是趙大夯，他回來了！

趙大夯身邊歪著一輛破舊摩托，他對著墳頭，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瘸爹…我爺爺走了以後，您和東哥就是俺親爹親哥啊！”

“那年冬天，你家缸底就剩半碗苞米麵，您餓著肚子，硬是騙俺說吃過了，全灌進俺和東哥肚裏…”

“您說等俺們出息了，給您買彩電、小轎車、住大別墅…您咋…咋就不等等俺啊瘸爹！”

他的拳頭瘋狂捶打著凍土，嚎啕聲撕心裂肺。

秦衛東死死咬住下唇，眼眶滾燙。

大夯八歲就成了孤兒，是爹省下自己的口糧，硬把這兩個半大小子拉扯大。

爹的死，他不敢告訴大夯，就是怕這實心眼的兄弟受不住打擊。

本想辦完爹的喪事，去縣裏慢慢告訴他。

到底誰走漏的風聲？

“瘸爹，喏，這是我給你買的大彩電，小轎車，大別墅，你在陽間太苦了，在下麵一定要享福啊。”

趙大夯拿起地上的酒瓶，倒地上半瓶，又咕咚喝了半瓶。

搖搖晃晃間，他眼中突然爆發出駭人的凶光，從懷裏“噌”地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

“瘸爹您放心！東哥心軟怕事，俺不怕！”

“郭家這群畜生，有一個算一個，俺趙大夯殺定了！殺不光他們，俺下去給您當牛做馬！”

“大夯！” 秦衛東再也忍不住，衝了出來。

“東哥？！” 趙大夯猛地回頭，先是一愣，隨即狂怒淹沒了那絲重逢的喜悅。

拳頭狠狠砸在秦衛東胸口！

砰！

秦衛東踉蹌後退，喉頭腥甜，卻硬生生咽下。

他不躲不閃，隻是死死看著兄弟通紅的眼睛。

這一拳，他該受！

“瘸爹死了！被郭家活活逼死的！你為啥不告訴俺？！為啥！”

趙大夯嘶吼著，巨大的悲痛讓他渾身顫抖。

但下一刻。

他猛地撲上來，緊緊抱住秦衛東，哭的像個委屈的孩子：

“東哥…瘸爹沒了…沒了啊，郭家殺了他，他們都該死…”

秦衛東用力拍著兄弟寬厚的背，聲音幹澀卻斬釘截鐵：

“大夯，聽哥的，回長山街去，好好活著，爹的仇，哥來報！哥這條命，豁出去了！”

“放屁！” 趙大夯猛地推開他，雙眼赤紅如血，“你把我趙大夯當什麼了？！”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嗎？瘸爹就是俺親爹！這仇，俺報定了！”

“郭家，一個都別想活！”

他攥緊尖刀，剛要往村裏衝，不遠處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

許文忠的妹妹許晴，小臉蒼白的撲了過來。

“衛東哥！大夯！救…救我哥啊！” 許晴撲到近前，死死抓住秦衛東的胳膊，驚恐道:

“郭…郭龍輝的人…把我哥抓走了！”

“打得他滿臉是血！他們說…說你一個小時不拿東西去換…就…就切他手指頭！”

“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啊！嗚嗚...... ”

她滿身是血，也受了不輕的傷，因為過度害怕和緊張，情緒上頭，直挺挺向後倒去。

“東哥，我知道文忠哥在生你的氣，可叔伯們都不願意救他，還罵哥活該......”

“爹娘死後，我隻有這一個至親了，求你救他......”許晴躺在秦衛東懷中，慢慢昏死過去。

“小晴！” 秦衛東和趙大夯同時驚呼，心臟像被紮穿一般疼。

“郭龍輝！你們這幫天殺的！” 趙大夯徹底暴怒，跳上摩托就要擰油門，“東子！放開！老子去剁了那幫雜碎！”

“大夯！冷靜！” 秦衛東用盡全力拽住他，咬牙道：

“你這樣衝進去就是送死！”

從小到大，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許文忠了。

郭龍輝肯定意識到了這一點，知道抓到許文忠，就相當於抓到了他的軟肋。

他是想要自己拿那二十斤白麵，換發小的性命。

可如果真把白麵交出去，以郭龍輝心狠手辣的性子，他和許文忠都得死。

但是，如果不那麼做，許文忠也危險啊。

郭龍輝手下有二十幾人，手裏還有幾杆獵槍，更何況還有郭家十幾個壯丁呢？

最關鍵的，郭龍輝也不傻，肯定把許文忠藏起來了。

硬碰硬，不會有一點勝算。

“那怎麼辦？！眼睜睜看著文忠被他們活剮了嗎？！”

趙大夯咆哮，摩托車引擎發出無用的嘶吼，

“瘸爹剛走！文忠再出事…咱兄弟還活個什麼勁兒？！”

“還有，你看看小晴被他們打成什麼樣了，咱們三個說過要保護好她的，她是咱們的妹妹啊！”

秦衛東的心臟被緊緊攥住。

三年前那個黃昏，許文忠為了替他出頭被打斷腿的慘狀，他每次想起來，都痛不欲生。

這是他欠文忠姐妹的，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

“救！豁出命也得救！”

秦衛東雙眼通紅，聲音卻異常冷靜，“但隻靠咱倆硬拚，是蠢！是讓文忠死得更快！咱們得借勢！”

“借勢？借誰的勢？” 趙大夯喘著粗氣，瞪著通紅的眼睛。

“找能掀翻郭家的人！”

秦衛東眼神如刀，目光在牛家村陳木匠的宅子方向停留片刻，然後看向了縣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