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東以為孫七醒了,誰曾想,他隻是咂了下嘴,翻身換了個姿勢,呼吸再次變的悠長。
“鎮定,必須鎮定!”秦衛東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顫抖的手,會讓偷槍的成功率大大降低。
一分鐘,像一個世紀漫長。
不能再等了!
秦衛東小心翼翼再伸手,屏息凝神,一點一點向上撬槍管前端。
孫七的手臂沉甸甸的,每挪動一點都會牽動全身神經。
秦衛東心臟劇烈跳動,汗水滑進眼裏,刺疼卻不敢眨眼。
終於,槍管抬起微小角度。
另一手探出,兩指精準鉤槍托凹槽,往自己身前輕輕一拉。
獵槍無聲脫離壓製,滑入懷!
秦衛東緊緊抱著,心臟跳的更緊了,再次趴在床下,迅速檢查,保險關著。
90年代,槍支管控較鬆,發小趙大夯家裏就有一隻,秦衛東小時候玩過,知道怎麼開槍。
他打開保險栓,如果逃離郭家前被發現,必須殊死一搏。
可他能敵得過三個潑皮嗎?
他現在渾身酸痛,在墳地幾乎耗盡了力氣。
孫七等人的性格相當暴躁,一旦驚醒,必會惡狼一樣撲上來。
在墳地,這三人打的他最狠,幾乎是衝著要他命去的,這種情況下更會下死手。
秦衛東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第二關——馮勝床。
一步,兩步......匍匐著挪到馮勝床邊,緩緩抬頭看去。
刹那間,寒氣直衝天靈蓋!
馮勝熊一樣的身子側向他,眼睛正直勾勾看著他!
完了,被發現!
驚雷炸響!
“呃!”
秦衛東的心臟差點爆掉,下意識摸向扳機。
嗯?不對勁。
馮勝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眼神空洞,呼吸平穩。
他睡覺睜著眼!
我尼瑪......
秦衛東幾乎虛脫,再次趴在地上,目光望向靠後門的六子。
最後一道坎!
六子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瘦的像個骷顱。
別看他廋的像麻杆,其實最猴精,自己在墳地暴起時,他隻會在一旁比劃叫罵。
等自己被控製住,他又不遺餘力的衝上來暴打。
一步,兩步......
眼看就要繞過六子的床,距離後門隻有幾步之遙了!
突然!
“唔......”沉悶的喉音響起。
六子猛地繃直,坐了起來。
草!
秦衛東渾身寒毛都炸開了,求生本能壓倒一切思考,他下意識一個翻滾,紮進了六子的床底。
木床發出一聲吱嘎,六子套上布鞋,惺忪著朝牆角水壺走去。
咕嚕咕嚕十幾聲後,六子發出了滿足的飽嗝。
這聲飽嗝讓他清醒不少,朝孫七兩人看了眼,停頓十幾秒。
“不會吧,他發現異常了?”
床底的黑暗處,秦衛東緊張到了極致,渾身血液直衝腦頂。
不可能!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六子身上,他在明處,自己和孫七等人在暗處,他看不太清的。
那他站在原地幹嘛?
好像在盯著地窖蓋看。
緊張和疑惑,讓秦衛東冷汗橫流,精神緊繃。
下一秒,六子枯瘦的臉上,揚起了一抹興奮的笑。
他悄悄打開房門,去了院中。
“他要幹什麼?裝撒尿,去通知郭龍輝,來個甕中捉鱉?”
不能再等了,就在此刻!
秦衛東從床底爬出,輕輕打開後門的門栓。
踏出堂屋刹那,他防備的扭頭看了眼,孫七和馮勝沒醒。
可就在他準備翻牆離開時,院中皎潔的月光下,六子掏出了一個裝著白麵的塑料袋。
塑料袋上印著圖標,一個禿鷹頭,和地窖的白麵一模一樣。
“怪不得那麼瘦,原來,他對這東西上癮!”
秦衛東恍然。
一個比較靠譜的想法浮現——六子肯定偷偷去過地窖,當發現是白麵後,偷了幾包。
不是他膽大,有了癮後,對這種玩意壓根沒抵抗力。
或許,六子還在自作聰明,覺得偷幾袋不會被發現。
發現了,郭龍輝也會找到孫七頭上。
秦衛東心中暗罵,他偷走這些白粉,無意間平了六子的賬,便宜這狗東西了!
事不宜遲,不能停留了。
堂屋和後牆之間是個胡同,秦衛東將獵槍斜挎在肩上,背上的二十斤白粉似乎也輕了幾分。
他深吸一口氣,雙腳各自撐住院牆和堂屋牆,一點點往上挪。
當頭探出院牆後,他先觀察了一下外麵的環境,見四下無人,雙手搬住牆頭,蜷身翻了出去!
巨大的慣性,讓他落地後踉蹌了兩下,接著穩住了腳步。
成了!他心中狂喜的呐喊幾乎要衝破喉嚨。
然而,這狂喜隻維持了一瞬。
一個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拐角,柳琴!
秦衛東的心臟再次被攥住,隻要對方喊一嗓子,寂靜的村子會立刻暴動,郭龍輝的手下傾巢而出。
而柳琴也愣住了,皎潔月光下,映照出她煞白的臉。
她下意識朝不遠處的一戶宅院看去,接著猛地回頭,目光落在那袋東西和獵槍上,渾身一震。
秦衛東咬牙摸向獵槍。
他太想弄死柳琴了。
二十年前,這毒婦成了郭龍輝的後娘後,一直針對瘋娘。
但迫不得已,是不能開槍的,那樣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而且,柳琴身後就是拐角,估計他還沒開槍,這毒婦就會躲過去,直接跑沒影。
不過,說來奇怪,郭永財停屍新宅,郭家親戚都過來了,柳琴不在家呆著,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秦衛東順著柳琴剛才瞥了眼的宅子看去,居然是村長的家。
柳琴剛從村長家出來?
要知道,牛家村現在的村長吳金水,也是來自村裏的大姓,族人不比郭家少。
郭福來當了三十年村支書,讓吳家十分不滿。
郭福來退下來,吳金水當上村長後,兩家關係也沒有緩和,反而小矛盾不斷。
這種情況下,柳琴和吳家人接觸,實在太奇怪了。
就在秦衛東思索如何應對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道驚疑聲。
“咦?嬸子,天寒地凍的,你怎麼出來了?”
郭龍輝的手下,約摸十幾人,有幾人手裏還拿著火器!
這幫人來的方向,正是秦衛東逃出村的路徑。
怎麼辦?
硬剛?他獵槍裏隻有兩顆子彈,能逃掉嗎?
然而,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時,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柳琴居然主動指著眾人身後,大聲喊道:“三寸釘,我剛才好像看到秦衛東了,他朝那邊跑了,趕緊追!”
“什麼?臥槽!那小畜生還真沒被相家兄弟打死!”
三寸釘等人聽到這話,立刻轉身朝東麵追去。
陰影中,秦衛東狠狠愣住。
大腦宕機,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這毒婦居然主動幫起他來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