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搶救持續了很久,安之夏體內器官被玻璃碎片劃傷,光縫合就用了不少針,一直昏迷到兩天後她才睜開眼。
病房裏空蕩蕩的,這幾天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
而何越日日守著宋樂琪,像是要將過去一年多的陪伴都加倍補回來。
安之夏拿起手機,點開朋友圈,何越發了不少他和宋樂琪的合照,兩人靠得很近,笑起來的樣子看起來很親密。
她盯著照片看了幾秒,心裏沒什麼波瀾。
她想起過去那段失記的日子,那時她確實愛何越愛得緊,甚至可以為他豁出性命。
被折磨了一年,就愛了他一年。
但是現在,她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記憶,那些洶湧的愛意,不是她的。
安之夏起身離開,剛推開別墅大門,就見何越和宋樂琪相攜著從客廳走出來,兩人衣飾齊整,像是正要出門。
“知意。”宋樂琪先一步停下腳步,攔在她麵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我們打算去寺廟拜拜,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熱鬧些。”
安之夏剛從醫院回來,身體還虛著,直接搖了頭。
話落,宋樂琪臉上立刻浮現出委屈的神色,眼眶微微發紅。
何越見狀,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隨即轉頭看向安之夏,語氣冰冷:“讓你去你就去。”
安之夏沉默了幾秒,指尖在身側輕輕蜷縮了一下,她知道拒絕無用,隻會招來更多麻煩,便點了點頭:“好。”
車開到山腳下,宋樂琪望著蜿蜒向上的石階,好似無意提及:“聽說這寺廟裏的平安符,若是一步一跪求來的,最是靈驗。”
她說著,便作勢要屈膝。
何越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眉頭緊鎖:“你身體不好,怎麼能跪這麼長的石階?”
宋樂琪仰起臉看他,眼裏閃著期待:“可是我想要求最靈的符給你……”
何越心頭一軟,看不得她失落,便想自己代勞。
“不行!”宋樂琪立刻拉住他的手臂,語氣帶著撒嬌的嗔怪,“石階那麼陡,我舍不得你受這罪。”
聽她這麼說,何越便把視線轉向了安之夏,眼神沉沉的:“你去。”
安之夏抬眸看他。
“一步一跪,求來平安符,”他補充道,“算作你之前差點害死樂琪的補償。”
山間的風帶著涼意,吹起安之夏額前的碎發。
她迎著何越的目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平靜地應了一聲:“好。”
答應得太過幹脆,反而讓何越心裏莫名泛起一絲異樣。
他以為她至少會爭辯幾句,或是露出不情願的神色,畢竟從山腳到寺廟,999層台階,一步一跪上去,對誰而言都是煎熬。
可她不僅沒有,竟還平靜得出奇。
安之夏跪在石階上,一步一叩首地向上挪動。
999層台階跪完,她的膝蓋早已血肉模糊,額角磕破的地方淌下血來,糊了滿臉。
她從始至終未吭一聲,默默地將平安符遞給宋樂琪。
下山時,宋樂琪抱怨腳累,何越二話不說便背起她。
安之夏腿疼得厲害,走得極慢,漸漸被甩開老遠。
望著兩人的背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拐角處,安之夏放棄了追趕。
她拖著傷腿,慢慢走到寺廟後院那棵掛滿綢帶的大樹下,仰頭搜尋片刻,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條。
抬手取下時,綢帶上“何越,平安健康”幾個字刺得她眼生疼——
那是半年前他因為喝酒胃出血住院,她親手來掛的,當時她也是這樣,跪完所有台階求了個平安符給他。
可那個她幸苦求來的平安符被他當著麵扔進了火裏。
安之夏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手裏的綢帶,火苗舔舐著布料,將那幾個字燒成灰燼。
她看著最後一點火星熄滅,轉身一步一頓地朝山下走去,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