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很輕鬆,輕鬆到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媽你說什麼?”
她說這句話之前,還專門抬起頭,看了看,走廊裏有沒有閃著紅點的攝像頭。
看來,婆婆早就知道家裏在直播,也知道自己要避開攝像頭說話。
自始至終,蒙在鼓裏的,始終隻有我一個人罷了。
像往常一樣將婆婆送到康複中心後,我又把給每個老師準備好的禮物送到辦公室,感謝她們對婆婆尿褲子的包容和處理。
康複主任張老師,麵色有些為難:
“張女士,你們還是多陪伴陪伴老人吧,她每天不穿紙尿褲,尿在褲子裏十幾次,這是兒女陪伴失責啊。”
“我們的老師也是有其他事情的,不是你家老人的專職保姆。”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老師問責了,愧疚和自責讓我隻能低著頭一個勁的道歉。
嫁到這個家庭的第六年,我丟盡了尊嚴和臉麵,變成了從前自己都會厭惡的存在。
我從前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出門必須化全妝,自己的事業必須經營好。
可現在原本的那個我,似乎已經死了。
想起從前,巨大的落差和難受將我淹沒,我快步走到車旁邊,拉開後排座位坐進去就掩麵哭了起來。
可哭著哭著竟發現自己的身下,有點粘黏,一股騷臭味沿著座椅,攀爬上了我的全身。
我站起身下車,一看才發現,婆婆不知何時又尿在了這裏,我身上的褲子也被弄濕了。
直播間的人數很少,大家都不想看到我的崩潰:
【活該,連那麼點小事情都處理不好,生活過成這樣,怪誰啊。】
【哎,我覺得這兒媳也有點可憐,婆婆全是她在照顧,其他親人就像死了一樣壓根沒出現過,她兒子除了責怪女兒就沒別的話可以說了。】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孝心外包嗎?】
“叮叮叮”。
深感難堪時,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是公司人事部發來的一封辭退信。
我傾注無數心血,為之奮鬥的事業,在今日,突然就踩了刹車。
手足無措間,一種絕望由心頭密密麻麻的蔓延而出,四肢都變得有些遲鈍了。
這些事情,都似乎變成一塊塊石頭,累積在一起不斷的砸向我。
我在乎的東西,如流沙般,接連從我的掌心滑走,我卻什麼都抓不住。
我真......是個…廢物,巨大的無力感像海嘯一樣侵襲而來。
難道我真的要為了照顧婆婆,將自己的人生埋葬嗎?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決堤而出。
我以為真心相對的人,也會真心對我,我確實很在乎自己的小家。
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真正的和他們成為一家人。
蹲在原地抱頭痛哭半小時之後,我才終於冷靜下來。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決意要在全網觀眾的麵前,洗清自己的名聲和清白。
這個鍋我不背了。
老公和婆婆,妄圖將我馴化,變成神經病,也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