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餐廳是城裏最高檔的餐廳,我跟著服務生穿過長廊,卻在轉角處猛地停住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的半開放包廂裏,江鶴裏和秦霧霧被眾人簇擁在中心位置。
我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想避開,但已經晚了。
“喲,看看這是誰來了?”一個略顯輕佻的男聲響起,是江鶴裏的朋友周放。
他的聲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江鶴裏抬眼看過來,微微一怔後有些冰冷道:“宋聲梨,你跟蹤我?”
我愣在原地:“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他起身道,“你知道我今晚有聚會,所以特地過來,不是嗎?”
我笑出聲來:“江鶴裏,你以為你是誰?”
他的表情僵了一瞬,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回應。
在他一貫的認知裏,我永遠是那個先低頭、先妥協的人。
沒有確定關係時,我就願意不要命地幫他擋酒,而確定關係後我更是對他百依百順。
“三天不聯係,你就用這種方式引起我注意?”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道歉就算了,你趕緊回去,今天是霧霧生日,別在這裏鬧。”
我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我是來見留學指導老師的,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留學?宋聲梨,就你那歪瓜裂棗的水平還想留學?”他審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然後嗤笑一聲,“就算為了刺激我,你也不用扯這樣的慌吧?”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我精心挑選的藍色連衣裙上,眉頭習慣性地蹙起,像在挑剔一件不合心意的禮物:“還有,新裙子不好看,你不合適。”
我一愣。
不合適。
江鶴裏和我說過多少次不合適?
大一那年寒冬,他重感冒燒到39度,校醫院床位緊張,我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守了他整整一夜,隔半小時給他換一次額頭的濕毛巾,天亮了又頂著寒風跑遍半個城區,就為了買他隨口提過一句‘可能想吃’的魚片粥。
送到他宿舍樓下時,我的手指凍得都沒了知覺。
江鶴裏卻隻是皺著眉頭喝了兩口,說味道太淡,不合口味,讓我以後別瞎折騰。
大二有場很重要的建模比賽,他熬了幾天幾夜,最後關頭電腦崩潰,所有數據眼看要丟。我淩晨三點衝到他的實驗室,幫他手動記錄屏幕上最後閃過的錯誤代碼,陪他一遍遍調試到天亮。
我第二天還有期中考試,卻頂著黑眼圈和眩暈感先幫他解決了問題。
江鶴裏成功提交後,隻淡淡說了句‘謝了’,然後看著我疲憊的臉,評價道:“你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學習方法,效率太低,不合適長期發展。”
他總是說我不合適,追他的時候說方法不合適,說我這個人不合適。
現在我們談戀愛了,秦霧霧來了,他也要說我學習不好、衣品不好。
我看著他,心裏忽然泛起一股委屈:“江鶴裏,為什麼我總是不合適?誰合適?秦霧霧嗎?”
他眉頭擰得更緊:“你又在胡說什麼?這和霧霧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我抬頭看著他,“江鶴裏,我問你。”
“爬山的時候,秦霧霧喊累,你不僅伸手攙扶,後來更是直接讓她扶著自己的肩膀借力。你回頭看了我一眼嗎?你知道我崴了腳嗎?”
“大家圍坐聊天時,你被她逗得開懷大笑,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是,你說把秦霧霧當妹妹,再過火也隻是朋友。那我呢?我是你女朋友!我想靠在你肩膀上休息一會,你卻不動聲色地避開,還叫我注意點!”
“我給你送東西,你和她窩在沙發裏打遊戲。就算她有意把沾了口紅的奶茶杯放在你麵前,你也麵色不變的隨手喝掉!”
“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她是女生,她是朋友。也嗬斥我太敏 感了,江鶴裏,你把我當過一回事嗎!”
這時,秦霧霧適時地站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她走到江鶴裏身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聲音又軟又糯:“鶴裏哥,你別生氣......聲梨姐肯定是誤會什麼了。都怪我,旅行的時候我太不小心了,我沒想過聲梨姐會這麼想你。我和聲梨姐道歉,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啊。”
她說著,眼圈竟微微泛紅,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小心翼翼的歉意,仿佛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不關你的事,霧霧。”江鶴裏的聲音立刻軟了下來,他甚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小題大做。”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緊,又酸又脹,幾乎喘不過氣。
他對著秦霧霧的溫柔,就是紮在我心口最鋒利的刀。
周放又起哄道:“哎呀,小梨,你也別太較真了,我聽鶴裏說你們分手不就是因為那一杯奶茶嗎?多大點事兒!鶴裏喝都喝了,難道還能吐出來不成?”
他的話引來一陣曖昧不清的低笑聲。
秦霧霧順勢挽住江鶴裏的手臂,淚眼朦朧地看著我:“聲梨姐,雖然我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但是你也別怪鶴裏,周放說的話也有道理,大家都覺得你確實有點上綱上線了。鶴裏昨天和我們喝酒的時候還說你最近有點任性,叫我生日會不喊你呢......”
“他昨天和你們喝酒了?”我好像想到什麼抬頭問她。
“對啊,晚上我們一起玩來著。周放他們起哄,灌我酒,鶴裏看不過去,替我喝了好幾杯白的呢。聲梨姐,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有鶴裏這樣的男朋友,他擋酒的時候可帥了!”秦霧霧笑得甜美。
江鶴裏沒有推開她,反而配合地站直了身體,仿佛在等我低頭認錯
我卻死死地盯著他,聲音有些顫抖:“江鶴裏,你不是酒精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