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又趕往公司。
頭天晚上他們我一件都沒有表態,他們卻似乎默認了隻要說過我就會完成。
甚至還在得寸進尺。
我正堵在水泄不通的高架橋上,我媽的微信語音就彈了出來,不多不少,足足六十秒。
我一點開,她那標誌性的、略帶高亢的聲音,差點刺破我的耳膜。
“媛媛啊,你三舅家的兒子下個月結婚,你現在出息了,紅包可不能小了。”
“我跟你三舅媽都說好了,你給準備個二十萬,也讓你舅舅家在親戚麵前長長臉!”
我煩躁地關上手機,沒有回複,隻覺得有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難以呼吸。
我不知道回複什麼,本能讓我開始逃避。
於是我轉頭打開了客戶的微信,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
我沒想過有朝一日,工作竟然能成為我的避風港。
窒息感剛剛得到緩解,結果我前腳剛到公司,後腳我爸的電話就又精準地打了進來。
“媛媛啊,我在古玩市場呢,看到一個黃花梨的茶台,老板說看我誠心要,給個實誠價,三十八萬。”
“我知道你忙,你讓助理去也行。我跟你媽就這點愛好了,你可得上點心。”
講完他的通知,電話被啪地一聲掛斷,不給我任何拒絕的餘地。
下一刻,我的手機屏幕又亮了,一條來自銀行的消費提醒短信。
是我給妹妹許珍珍辦的附屬卡,在一家我熟悉的頂級SPA會所,消費了88888。
而後,微信再次響起,點開置頂的江凱的聊天窗,裏麵新發來一本電子圖冊。
封麵是蘇富比的秋拍預展。
他用紅色的圈,圈出了一幅法國印象派的畫,旁邊配上一個心動的表情。
我點開大圖,看到了那幅畫的估價,後麵跟著一長串我懶得去數的零。
情緒的崩潰是毫無征兆的,等我回過神來,我的秘書已經滿臉擔心看著我:
“許總,您沒事吧?”
我這才發現,我已經坐在位置上發呆很久,久到淚水浸濕了半張臉。
“抱歉,我沒什麼事,要簽哪個文件來著?”
我狼狽地擦了擦臉整理好自己迅速投入工作狀態。
迅速處理完手頭的堆積後,我給自己放了一周的小長假。
我對外說是緊急出差,找了個鄰市的溫泉酒店好好地放鬆了一周。
沒有回任何人的消息,隻是做自己平時想做又沒時間的事。
而在這期間我好好思考了自己未來該何去何從。
我是出身小縣城的女孩,家裏供我讀書,讓我考大學。
我去了大城市發展,有了自己的事業,我理應回報家人,把家人接來享福理所應當。
所有從小鎮考出去的人似乎都會選擇這樣的一條路。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家好像一個無底洞一樣,越來越大,要把我拖垮。
在職場無所不能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了無助。
我是有點收入,但我禁不住家裏這樣閉著眼睛開始造。
看著越來越少的存款,我不是沒跟他們溝通過,但完全沒用。
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樣不健康的家庭關係應該趁早擺脫。
可我以往的教育和觀念卻告訴我,這到底是血脈親情。
我下不了這個決心。
可是很快,這份決心就被送到了我麵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