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班第一天,同事白玲玲給我找了個好活。
“孟姐,你來管部門采購這攤子吧!”
“平時幫著采買辦公用品,一年還能有個幾萬塊差價,算你的辛苦費!”
我心想這活兒風險太高,便拒絕了。
老公張磊卻在一旁附和她。
“孟瑤,你媽看病正缺錢,你掙點,讓她少受點罪,嗯?”
我被架得下不來台,隻能同意。
三年裏,客戶打款積極準時,從不用我費心催。
到了公司裁員,辭退我這天,張磊突然找我要錢。
“孟瑤,賬戶裏的錢夠吧?轉200萬出來,中秋節部門要給大家分點福利。”
我看著他,搖搖頭。
“張經理,賬戶裏沒錢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張磊更是臉色難看。
“你唬誰呢?我們部門一年能有多少花銷,連200萬都沒有?”
他擺明了想說我手腳不幹淨,我也不慣著他。
“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查,去告我啊!”
然而真當我拉出賬戶賬單後,同事們都傻眼了。
……
1.
“人事通知:孟瑤,因業務調整,與您的勞動合同於今日終止。”
辭退郵件彈出的同一秒,手機嗡嗡震動,辦公群裏有人艾特我。
下一秒,一張轉賬記錄的截圖被甩了出來。
紅色的收款方名字,是“孟瑤”。
金額,200萬。
群裏炸了。
有人直接@我:“孟瑤,你利用采購主管的身份貪汙公司200萬貨款,現在跑路了?”
我盯著那張PS痕跡粗糙的截圖,指尖一陣發麻。
這盆臟水,潑得又快又狠。
緊接著,我老公,也是我們部門經理的張磊,發來私信。
沒有安慰。
“孟瑤,別鬧大。你敢亂說話,女兒在公司合作的早教中心名額,立馬作廢。還有,你媽的醫藥費,公司這邊的報銷也別想了。”
字裏行間,全是命令。
我還沒來得及回複,又被拉進了三百多人的公司大群。
那張偽造的轉賬記錄,已經被群主置頂。
“臥槽!真是她啊?平時看她老老實實的,沒想到背地裏這麼貪!”
“知人知麵不知心。”
“怪不得張經理最近跟白玲玲走得那麼近,合著是老婆手腳不幹淨,早就想離了。”
嘲諷和辱罵像潮水湧來。
我攥緊了手裏的優化通知書,紙張的邊緣被捏得變了形,指甲掐進掌心,留下幾道血紅的月牙印。
三年前,也是張磊,握著我的手,勸我轉崗。
“瑤瑤,采購崗是肥缺,你去最合適。我們是夫妻,一條心,賺的外快我分你一半。”
原來他不是要跟我“夫妻同心”,是早就想好了把我當成擋箭牌。
我默默將所有東西裝進紙箱,抱著它走出辦公室。
電梯門剛開,一道尖銳的聲音攔住去路。
“孟瑤!你還有臉走?”
白玲玲一身濃鬱的香水味,親昵地挽著張磊的胳膊,下巴抬得老高。
她指著我的鼻子,聲音拔高八度:“把我給你的那200萬吐出來!不然我就帶人去你家,找你那個寶貝女兒要!”
周圍下班的同事紛紛停下腳步,圍了上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張磊站在白玲玲身邊,眉頭緊鎖,活脫脫一個受害者。
我看著他們,看著這對在我背後捅刀子的狗男女,胸口一陣翻江倒海。
但我沒有失控。
我深吸一口氣,將紙箱放在地上,從隨身的包裏,緩緩掏出一個黑色的加密U盤。
“三年以來,公司所有的采購記錄、合同、流水,我都有備份。每一筆錢的去向都清清楚楚。”
我舉起U盤,視線從他們臉上掃過,“到底是誰貪了錢,插上電腦,一目了然。”
2.
空氣安靜下來。
白玲玲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凝滯。
就在我以為她會心虛時,張磊卻突然動了!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搶過我手裏的U盤,狠狠摔在光潔的瓷磚地麵上!
“啪”的一聲脆響,U盤的外殼瞬間裂開。
“孟瑤你還要不要臉!”他指著我的鼻子,當著所有人的麵嘶吼,“一個被公司優化的黃臉婆,不貪錢怎麼養你那個病秧子媽?玲玲好心幫你遮掩,你還敢反咬一口?!”
黃臉婆……
病秧子媽……
這些字眼精準地捅進我最痛的地方。
提到我病床上命懸一線的母親,提到我年幼的女兒,我積壓了三年的隱忍和委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張磊!”我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聲音都在抖,“我孟瑤就算去撿垃圾,去要飯,也絕不會動公司一分一毫!你和她那點見不得光的齷齪事,真當所有人都眼瞎嗎?!”
我的吼聲在大廳裏回蕩,所有人都驚呆了。
張磊和白玲玲的臉色變得鐵青。
我不再看他們,彎腰去撿地上摔壞的U盤。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U盤時,一隻尖細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了我的手背上!
鑽心的疼。
“啊——”白玲玲誇張地尖叫起來,好像被踩的是她,“裝什麼裝!誰曉得你這裏麵是不是早就把證據刪幹淨了,留了點假東西來騙人!”
她腳下用力碾著,臉上卻是我見猶憐的委屈。
手背上的劇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猛地抽回手,看也不看她,直接點亮手機屏幕。
沒有U盤,我還有別的。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點開公司采購部的備用金賬戶APP,將餘額頁麵展示給眾人看。
“賬戶餘額:432.8元。”
刺眼的數字,與他們口中的200萬形成了天方夜譚般的對比。
圍觀的同事群裏,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竊竊私語瞬間變成了嘩然。
“怎麼回事?不是說兩百萬嗎?”
“這……這點錢連個零頭都不到啊!”
白玲玲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閃過一絲慌亂。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突然一把搶過我的手機,飛快地按了關機鍵!
屏幕瞬間暗了下去。
她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語氣卻冰冷得像一條蛇。
“瑤姐,你這是幹什麼呀,別生氣嘛,可能是係統出問題了。”
“我們有話私下聊,別在這裏影響張經理的聲譽。”
3.
她這話一出,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就在所有人的視線在我黑屏的手機和她那張無辜的臉上來回打轉時,白玲玲突然“哎喲”一聲,整個人軟綿綿地往旁邊倒去,手死死捂著肚子,額上瞬間冒出冷汗。
張磊的反應快得驚人,一把推開擋路的同事,衝過去將她打橫抱起。
“玲玲!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走,去醫院!”
他抱著懷裏的“病美人”,頭也不回地穿過人群,快步離去,甚至沒再多看我一眼。
一場鬧劇,就這麼被他倆輕而易舉地掐斷了。
“上禮拜我還見她背了個新的愛馬仕呢,張經理送的吧……”
“可不,那個款我查了,少說十幾萬,對她可真大方。”
同事的議論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我好像這才聽明白,那兩百萬到底去了哪兒。
我,孟瑤,他們貪汙腐敗的替罪羊。
看著他們消失在電梯口的背影,這半年來他無數個晚歸的夜晚,他對我和女兒愈發敷衍的臉,都串成了一條線。
原來是這樣。
心口那塊地方,空了,涼得厲害。
我沒再理會身後的聲音,彎腰,默默撿起地上的紙箱,離開了這個讓我反胃的地方。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嗆得人頭暈。
我把新買的藥遞給護工,還沒來得及問問母親今天的情況,病房門就被人從外麵粗暴地推開了。
張磊和白玲玲像兩尊瘟神,堵在門口。
“都來看啊!貪汙犯躲到醫院裏裝可憐來了!”
張磊扯著嗓子,一巴掌拍在門框上,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顯得格外刺耳。
“用公司的錢給自己媽治病,真是個大孝女啊!”
他的吼聲引來了護士和其他病床的家屬,一道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像看什麼臟東西。
我衝過去想把他推開,他卻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
“一個靠老公才能混日子的家庭主婦,除了偷錢你還會幹什麼?你爸當年挪用公款被廠裏開除的事,你忘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父親的事,是我心裏一道從沒愈合過的口子。
他竟然就這麼撕開了。
“張磊,你混蛋!”我氣得眼前發黑。
“算了,磊哥。”白玲玲在一旁嬌聲勸著,視線卻不經意地掃過床頭櫃上母親的病曆本,那副假惺惺的樣子,比張磊的破口大罵更讓我惡心。
我不能讓他們再刺激到病床上的母親。
我從包裏抖著手拿出備用移動硬盤:“所有合同原件掃描件,每一筆款項的審批流程,都在這裏麵!誰貪了錢,一看便知!”
4.
話音未落,白玲玲像瘋了一樣撲上來搶!
“你想銷毀證據?”
拉扯中,硬盤脫手飛出,重重砸在水磨石地麵上,“啪”的一聲,外殼摔得四分五裂。
可下一秒,從裂開的縫隙裏,一張黑色的微型SIM卡滑了出來。
我早就料到他們會狗急跳牆。
我彎腰去撿,張磊的動作卻更快,他掏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錄音響徹整個走廊。
“……這錢真好賺……供應商那邊……多虛報點也沒事……”
那是我抱怨供應商難纏的話,被他惡意剪輯,拚接成了這樣!
“媽……怎麼了?”
病床上,母親被吵醒了,虛弱地撐起身子,擔憂地望著門口。
白玲玲看到這一幕,眼裏的惡毒再也藏不住了。
她掙開張磊,衝著病房裏喊:“阿姨,您可要保重身體啊!就是不知道,您治病的這些錢,幹不幹淨?孟瑤可是貪了公司整整兩百萬呢!”
“什麼?”
母親的臉一下就白了,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尖銳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像一把錐子,紮進我的腦子裏。
我迅速撿起地上的SIM卡,趁他們不注意,一把塞進了內衣裏。
然後,我站直身體,看著張磊。
“張磊,我們法庭見。”
我不再看他,轉身對嚇壞了的護士和趕來的醫生說:“麻煩你們,幫我照看一下我媽媽,千萬別讓這兩個人再靠近她!”
說完,我推開圍觀的人群,衝出了醫院。
5.
我前腳趕到總公司,後腳這倆人就跟上來了。
“孟瑤!你還有臉來這兒!”
張磊的聲音跟淬了毒似的,在集團總公司空曠的大廳裏炸開。
他跟白玲玲一前一後堵住我,活像來捉奸的。
他指著我的鼻子,衝著大廳裏所有西裝革履的精英們嘶吼:“大家快來看!這個女人貪汙分公司兩百萬貨款,被開除了,還想來監察部偽造證據!”
周圍瞬間安靜,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朝我這邊看過來。
白玲玲的戲也來了,抓著張磊的胳膊,眼圈一紅,聲音抖得恰到好處。
“瑤姐,你就認了吧,別再錯下去了。”
張磊更來勁了,從公文包裏甩出一遝複印件,紙張散了一地:“這是她跟供應商勾結的證據!一份二十萬的合同,她讓人虛報到兩百萬!整整一百八十萬,進了她的口袋!”
“沒錯,”白玲玲立刻補刀,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紮人,“前幾天,我還親眼看到供應商給瑤姐塞了個厚厚的紅包……”
一唱一和,天衣無縫。
我攥緊了手心裏的SIM卡,那是我唯一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