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機密研究機構工作十年,我從來沒給女兒開過家長會。
直到女兒委屈巴巴抹著淚回來:
“徐壯壯罵我是沒媽的野孩子,說我是賤人生的小賤種...”
我忍無可忍,在群裏詢問艾特徐壯壯媽媽詢問情況,卻被家長們群起攻之:
“哪來的瘋婆子找存在感,人家壯壯媽嫁的可是京海首富,也是你能隨便艾特的?”
“有些人自己生活不如意,就見不得別人好,惡心。”
“這是咱們班孩子的家長嗎,我都沒見她說過話,趕緊踢出去!”
群裏罵聲越來越多,我準備私聊壯壯媽。
點開她頭像,我卻驚呆了。
她脖子上帶的項鏈,跟我老公去年送我那條限量,一模一樣。
我把女兒緊緊摟在懷裏:
“這次家長會,媽媽一定去。”
1.
手機在口袋裏嗡嗡震動,我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女兒詩詩幼兒園老師發來的消息。
「傅欣詩媽媽,明天下午三點開家長會,這次會議很重要,會講到幼小銜接的問題,希望您務必參加。」
後麵還跟了個笑臉的表情。
我盯著這條消息,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
在機密研究機構工作十年,別說請假,就是每天的行蹤都受到嚴格管控。
家長會,於我而言是種奢望。
正頭疼,門開了,女兒詩詩背著小書包,邁著小短腿走了進來。
但今天的她有些反常。
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喊著“媽媽我回來啦”,而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換鞋,小小的身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委屈。
“詩詩,怎麼了?”
她不說話,把頭埋得更低。
我蹲下身,才看見她緊緊抿著小嘴,眼圈憋得通紅。
“在學校被欺負了?”
她肩膀猛地一抖,豆大的眼淚終於沒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媽媽,徐壯壯又罵我了...”
女兒聲音又小又委屈,帶著濃重的鼻音。
徐壯壯,又是他。
我心裏一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他罵你什麼了?”
詩詩的小手死死攥著衣角:
“他說...說我是沒人要的孤兒,是沒媽的野孩子,還說我是賤人生的小賤種...”
轟的一聲,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才幾歲的孩子,怎麼能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真不知道那個徐壯壯的家長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
我再也忍不了了。
我摸出手機,點開了那個我從未發過言的家長群。
我直接在群裏艾特了徐壯壯的媽媽。
“您好,我女兒說,你兒子今天在學校罵她是沒人要的孤兒,我想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消息發出去,群裏死一般的寂靜。
三秒後,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一條條消息接連不斷地彈出來。
“這是誰啊?瘋了嗎?敢這麼跟壯壯媽說話?你知道人家老公是誰嗎?京海首富!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隨便艾特人家?”
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自己生活不如意,心理就扭曲了,見不得別人過得好,跑群裏來找存在感,真夠惡心的。”
“我都沒見過這個頭像的人說過話,是不是混進來的騙子啊?老師趕緊把她踢出去吧,別汙了我們的眼!”
“壯壯媽別理她,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拉低了您的檔次。”
我盯著屏幕上那些尖酸刻薄的字眼,渾身的血液一點點變冷。
這就是我女兒所處的環境。
這就是班裏那群所謂上流人士家長的嘴臉。
在他們眼裏,根本沒有是非對錯,隻有身份和財富。
跟這群人理論,無異於對牛彈琴。
我胸口堵得發慌,退出了群聊界麵,決定私聊那個女人。
我必須讓她的兒子,給我女兒道歉!
剛點開她的頭像,準備加好友。
可就在她頭像放大的那一瞬間,我的瞳孔驟然緊縮。
頭像是她本人的照片,她化著精致的淡妝,脖子上戴著一條鑽石項鏈。
那是我老公去年結婚紀念日時,托人從國外高價定製回來的,全球僅此一條。
2.
女兒還在我懷裏哭。
我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安撫她:“不委屈了,媽媽在。”
詩詩抬起頭,小小的身體哭得一抽一抽的。
“全班同學的家長都去過家長會,就你從來沒去過...嗚嗚嗚...他們都笑我,說我媽媽不要我了...”
這句話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我給了她生命,卻因為工作,缺席了她成長中幾乎所有的重要時刻。
運動會,親子活動,家長會...一次又一次。
我讓她獨自承受了這麼多委屈和嘲笑。
詩詩在我懷裏抽噎著,抬起一張掛滿淚痕的小臉,通紅的眼睛裏滿是祈求:
“媽媽,求你了,你就去這一次,好不好?”
“我想告訴徐壯壯,告訴所有人,我有媽媽!我媽媽不是不要我,她隻是...隻是太忙了...”
我的心像被一隻手攥住,擰得生疼。
我收緊手臂,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第一次將工作優先級排在了最後。
“好,明天,媽媽一定去家長會。”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跟單位請了假。
走進幼兒園教室時,裏麵已經坐了不少家長,鬧哄哄的,空氣裏混雜著各種香水味。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一群家長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女人。
她化著精致的妝容,一身香奈兒套裝,手上拎著愛馬仕的包。
她就是徐壯壯的媽媽,蘇曼麗。
“壯壯媽,你這身衣服真好看,襯得你氣質絕了!”
“可不是嘛,嫁得好就是不一樣,聽說你老公可是咱們京海的首富!”
“我今天看見你家那輛勞斯萊斯了,全球限量款吧?那車牌,一串8,真是豪氣!”
蘇曼麗聽著這些吹捧,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嘴上卻謙虛:
“哎呀,就是一輛代步車而已,不值一提。”
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不想引起任何注意。
就在這時,一個家長突然壓低聲音開口:
“哎,你們看到沒?樓下停車場停了輛黑色的紅旗,看著普普通通,但那牌子...!這牌子我可從來沒見過,咱們班不會是來了什麼通天的大人物吧?”
這話一出,原本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在屋子裏轉。
蘇曼麗卻不屑地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撥了撥自己新燙的卷發。
“這種牌子有什麼稀奇的,一看就是套牌。”
“有些人啊,自己沒本事,就喜歡在這種地方動歪心思,也不嫌丟人。”
她眼神在我身上故意頓了一秒,又滿是輕蔑地移開。
3.
蘇曼麗的話音剛落,教室的門被推開,班主任李老師抱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
她看見滿屋子的家長,臉上堆起職業化的笑容,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掠過我時隻是不鹹不淡地點了下頭,隨即就定格在了蘇曼麗身上。
李老師的眼睛瞬間亮了,快步走到蘇曼麗身邊,聲音熱情又帶著幾分諂媚:“壯壯媽媽,您來啦!快請坐,今天這麼忙還特意過來,真是太支持我們工作了!”
蘇曼麗矜持地笑了笑,享受著這份特殊待遇。
我的視線無意間滑過她的脖頸,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脖子上戴著一條藍寶石項鏈,吊墜是深邃的海洋之心,周圍鑲嵌著一圈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那款式,那細節,和我半年前丟失的那條一模一樣。
那是我和丈夫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他說花了好大力氣才托人定製的,世上僅此一條。
怎麼會...
我死死盯著那條項鏈,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這時,蘇曼麗抬手,漫不經心地將一縷卷發撩到耳後。這個動作,讓她脖子後麵的項鏈搭扣翻了過來。
搭扣內側,清晰地刻著兩個字母的縮寫——Y&C。
俞茵和傅晏臣。
我跟丈夫名字的首字母組合。
轟的一聲,我腦子裏炸開一片空白,渾身僵住,指尖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丈夫這半年來頻繁地晚歸,手機換了密碼,對我愈發冷淡...所有零碎的、被我刻意忽略的異常,在這一刻盡數串聯起來,彙成一個讓我遍體生寒的答案。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嗆得我肺腑生疼。我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翻江倒海的情緒。
女兒還在等我為她討回公道。
項鏈的事,丈夫的事,可以稍後再查。眼下,最重要的是詩詩。
家長會正式開始。
李老師清了清嗓子,開口第一件事就是表揚:“我們班的徐壯壯同學,特別活潑開朗,樂於助人,跟同學們的相處都很融洽...”
她對徐壯壯欺負同學的事隻字不提,反而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說:“當然,小孩子嘛,有時候表達方式比較直接,可能無心的話會傷害到別人,也希望有些家長不要過於敏感。”
這話分明是說給我聽的。
蘇曼麗立刻接話,臉上掛著虛偽的假笑,看向我:“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真的很正常,俞茵媽媽,您別往心裏去。回頭我讓壯壯跟你家詩詩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好吧?”
我看著她那張得意的臉,看著她脖子上屬於我的項鏈,想起丈夫那句輕描淡寫的“不慎遺失”,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鈍刀活生生撕開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我緩緩舉起了手。
李老師皺了皺眉,不情願地點了我的名。
我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蘇曼麗和班主任,一字一句道:“李老師,徐壯壯同學並不是無心,而是長期、多次地對我女兒進行言語辱罵,說她是沒人要的孤兒。這不是小孩子打鬧,這是校園霸淩。我要求幼兒園正視這個問題,並嚴肅處理。”
我的話音一落,蘇曼麗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還沒開口,旁邊立刻有家長幫腔:“哎呀,蘇太太都說要道歉了,何必這麼較真呢?”
“就是,小孩子的話怎麼能當真,我們小時候還不是天天罵來罵去的。”
蘇曼麗攏了攏頭發,重新恢複了優雅的姿態,站起來,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我丈夫生意太忙,家裏家外、公司孩子都是我一個人在管,難免有疏忽。小孩子之間有點口角摩擦,我們做家長的互相理解一下,事情不就過去了嗎?”
“壯壯媽說得對!真是太有氣度了!”
“就是,一個人帶孩子還要兼顧事業,真不容易!”
“有些人就是太小題大做,非要上綱上線,這不是耽誤大家的時間嗎?”
一時間,教室裏所有的聲音都在附和她,指責我。
我成了那個斤斤計較、無理取鬧的惡人。
4.
李老師見狀,立刻出來打圓場,臉上還是那副職業假笑:“俞茵媽媽,蘇太太都說會道歉了,您也多理解一下。小孩子嘛,口無遮攔的,回頭我會私下好好教育徐壯壯的。”
她話裏話外,每一個字都在偏袒蘇曼麗,勸我大度。
蘇曼麗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眼神掃過我時,毫不掩飾那份輕蔑,仿佛在看一個不自量力的跳梁小醜。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周圍那些諂媚附和的家長,心裏一陣冷笑。
京海首富?
真是可笑。
傅晏臣的公司能有今天,全靠當年我動用家裏所有的人脈,為他拉來了第一筆救命的投資。
如今,我親手扶持起來的一切,卻成了這個女人在我麵前炫耀的資本,成了她兒子霸淩我女兒的底氣。
怒火和背叛的酸楚在我胸口翻湧。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目光越過眾人,直直地落在蘇曼麗的脖子上。
“蘇太太,”我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你這條項鏈很漂亮,不知道是在哪裏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