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將軍府。
林慕晴靜靜佇立在湖心亭,看不遠處的點點紅梅在雪中傲立。
漫天飛舞的雪源源不斷地落在湖麵,卻又迅速化開。
她有些出神地望著眼前白雪的畫卷,不知道這樣的銀裝素裹,她還能見幾次。
一道冷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回房吧,外麵冷。”
一陣溫暖突然包裹住林慕晴。
循著氣味,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賀卿雲的外袍。
那個和她夫妻七年,卻從未愛過她的男人。
林慕晴隻是輕笑,“我喜歡大雪,尤其喜歡大雪下的那抹紅。”
賀卿雲不再說話,隻是靜靜望著遠方湖麵,眼底帶著一抹看不透的幽深。
良久,林慕晴收回視線:“夫君向來不喜雪天,今日怎麼有雅興陪我賞雪?”
“淺兒病了......”
望著賀卿雲眼底那抹憂色,林慕晴的心狠狠一緊,連同指尖都微微發顫。
縱然她再高傲,也不得不承認,她輸了,輸的很徹底。
林慕晴收起心中苦澀,強裝平靜開口:“有心上人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藏不住的狼狽和不堪。
對上他雙眸的那一刻,她懂了。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眼裏有無奈,有擔憂,有歉意,唯獨沒有愛......
林慕晴自嘲一笑,她苦苦支撐了七年的婚姻,終究要走到頭了嗎?
林賀兩家乃是世交,在朝又同居高位。
七年前,順理成章的一紙婚書,把她送到了他的身邊。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卻不是她第一次見他。
她還記得那晚,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卻沒有她。
他平靜的語氣中透漏著萬般的無奈:“我不愛你,跟我在一起,你不會開心。”
她笑了,她從小崇拜的大將軍,終於從她的幻想中走出來,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麵前。
盡管他說他不愛她,但她相信,日久定能生情。
婚後,林慕晴的雙親雙雙撒手人寰,死後還被人汙蔑,落下個不忠不義之名。
牆倒眾人推,可賀卿雲始終溫和有禮,待她如初。
她不得不承認,七年來,他沉默寡言,卻未曾對她有過絲毫不耐煩。
不僅如此,他還一直保護著她,讓她哪怕在雙親受人汙蔑,滿城風雨最盛的時期,也未曾受到一絲傷害。
他給的安全感,一點點抓牢著她的心。
也讓她對他,自年少的崇拜,到如今的深愛。
她知道,今生今世,她再也離不開他。
她一度以為他也愛她,可每當她想要靠近,他卻又會走遠。
現在她終於知道,他的確有愛,但愛的不是她......
賀卿雲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驀地拉起她的手:“救救淺兒吧,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束手無策,現在我隻能求你了。”
沒錯,她的醫術無人能比。
她的母親一脈乃醫學世家,作為這一代唯一的子嗣,祖祖輩輩累積下來的精湛醫術傾授於她。
縱使她醫術天下無雙,可醫者不自醫。
她能救旁人的命,誰又能救她的命?
林慕晴回過神來,驚訝地望著賀卿雲眼中流露出的一抹哀求。
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從這名大將軍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他一定愛慘了她......
林慕晴倔強的嘴角始終帶著一抹弧度,卻怎麼看來都比哭還難看:“備馬。”
馬車上,她的目光落在微微發紫的指尖,思緒萬千。
賀卿雲遞來一條毯子,輕聲道:“蓋上吧,手都凍紫了。”
林慕晴不語,隻是嘴角的苦澀又添了幾分。
她最愛大雪,何曾怕過冷?
拉開車簾,映入眼簾的是五彩的花燈,跳躍的舞獅和熱鬧的人群。
又是一年上元節,家家戶戶都能團圓,她是不是也是時候,該和自己的父母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