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頭上撕裂般的劇痛中醒來,入眼的是醫院蒼白的天花板。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在病床上躺了幾天,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我。
幸好,容父的消息,給我帶來了一絲微光:“機票已經訂好了,後天下午三點的,你多保重。”
終於...... 可以離開了!
我強撐著劇痛的身體,辦理了出院手續。
我必須回容家,取走最後一點私人物品 —— 那些不值錢,卻承載著溫暖回憶的小物件。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容家別墅門前,卻被保安麵無表情地攔住了。
“抱歉阮先生,您的門禁權限已經被取消了,業主吩咐,您不能入內。”
我沉默地站在緊閉的雕花鐵門外。
天色突然變了,暴雨傾盆而下,瞬間就把我澆透,寒意刺骨。
可我還是固執地站在雨裏,隻為了取回阿婉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念想。
從傍晚站到深夜,我幾乎快要失溫的時候,容辭的車才駛了過來。
車窗降下,露出容辭厭惡至極的臉:“滾開。”
我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
副駕駛上的莊淵策,柔聲開口:“容辭妹妹,雨這麼大,讓清硯哥進來吧。” 他 “好心” 地勸解道。
容辭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按下了開門的按鈕。
我心口一片冰涼。
我沉默地跟在車後麵,落寞地走進了別墅。
客廳的角落裏,隨意堆放著我的幾個小紙箱。
“清硯哥,” 莊淵策依偎在容辭身邊,“我不習慣別人的東西和我放在同一層,就自作主張把你的東西搬到幫工間了,你不會介意吧?”
我沒有說話,眼神裏沒有絲毫波動。
我麻木地抱起那些紙箱,一步步走向陰暗狹小的幫工間。
我把自己縮在冰冷角落的硬板床上,挨過了漫長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我把僅有的幾件衣服,和那張承載著我唯一希望的機票收好,準備徹底告別這個地方。
突然,幫工間的門被猛地踹開!
容辭臉色陰沉得像墨一樣,帶著滔天的怒火衝了進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折斷!
“阮清硯!就因為我打了你,你就懷恨在心,找人綁架淵策來泄憤?你好大的膽子!”
我愕然地抬起頭:“什麼?我沒有......”
“沒有?” 容辭雙目赤紅,把我狠狠摜在牆上,“綁匪親口招供,是一個男人指使他們綁走我最愛的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看著她臉上焦急又心痛的表情,我心裏湧起巨大的酸澀。
又是這樣......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第一個懷疑的,永遠是我。
“真的不是我......” 我虛弱地辯解著。
容辭粗暴地把我拖拽到車裏,塞進後座,車子疾馳著駛向荒涼的郊外。
車子停在了一個廢棄的工廠外麵。
破敗的鐵門內,蒙麵的綁匪把刀架在莊淵策的脖子上,為首的人喊道:“容辭!用你的命來換你最愛的男人!否則,她就死!”
容辭額頭的青筋暴起,她猛地伸手摟住我的腰,把我緊緊箍在身邊,對綁匪頭子大喊:“是嗎?你說那是我最愛的男人?可我愛的,明明是他!”
她指向我,眼神裏滿是孤注一擲的瘋狂,“她陪了我整整五年,不離不棄!不是你手裏那個當年不告而別的男人!”
綁匪的眼裏露出狐疑的神色。
瞬間,容辭用力摟著我的腰,轉身就走,腳步卻故意放慢了。
綁匪頭子眼中凶光一閃,鬆開莊淵策,快步衝向被容辭 “摟著” 的我!
容辭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猛地把我推向衝過來的綁匪,同時自己像獵豹一樣,衝向莊淵策,一把把他拽進懷裏護住!
綁匪的刀,瞬間架在了被推搡過去的我的脖子上!
綁匪頭子威脅道:“給我們十億!否則,立刻殺了你最愛的女人!”
容辭摟著瑟瑟發抖的莊淵策,看著被刀架著脖子的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嗤笑:“就他?他配嗎?她連十億的十分之一都不值。” 語氣裏滿是輕蔑。
我的心,徹底碎成了齏粉。
綁匪的刀,一步步逼近,鮮紅的血順著我的脖頸,蜿蜒而下。
強烈的恐懼和巨大的背叛感,讓我嘶喊起來:“容辭!你當真無情到這個地步!不顧我們五年的感情?不顧一點舊情嗎?!”
容辭的眼裏滿是嘲諷,笑容越來越大。
“阮清硯,你演戲倒是演得全套,這些綁匪,不都是你雇來的嗎?” 他冷冷地說完,護著莊淵策,迅速上車,絕塵而去。
我望著那輛消失在塵土裏的車影,最後一點力氣也被抽空了。
我明白了,我的阿婉,徹底消失了。
廢棄工廠的鐵門,沉重地關閉了,隔絕了所有的光線和希望。
綁匪沒有立刻動手。
其中一個人走到角落,接了個電話,還按下了免提。
寂靜的廠房裏,一道我無比熟悉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冰冷而狠毒:
“那個阮清硯,必須處理幹淨!絕對不能留下活口!明白嗎?”
是莊淵策!
我瞳孔驟縮,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這場綁架,根本就是莊淵策自導自演的!
“聽見了?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綁匪掛了電話,眼神變得凶殘起來。
他們圍上來,對著被捆綁住的我,拳打腳踢!
劇痛像潮水一樣席卷了我的全身,我蜷縮在地上,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意識越來越模糊。
打夠了之後,綁匪把我拖到廠房陰暗的角落。
“燒幹淨!處理得利索點!” 領頭的綁匪下令。
刺鼻的汽油味彌漫開來,火星被拋了出來。
“轟 ——!”
火焰竄了起來,濃煙滾滾!
綁匪們撤離了,還鎖死了出口。
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濃煙嗆得我肺腑生疼。
求生的欲望,讓我爆發出最後一點力量!
我強忍著劇痛,在地上瘋狂地摸索!
終於,在火焰吞噬我之前,我摸到了一塊尖銳的碎石!
我用盡全力,割磨著手上的繩索!
“啪!” 繩索斷裂的聲音,在嘈雜的火場裏顯得格外清晰!
我掙紮著爬起來,不顧一切地衝向工廠深處,那扇破舊生鏽的側窗!
我用身體狠狠撞開窗戶上的欄杆,從高高的窗口滾落下去,摔在冰冷的泥地裏!
“咳咳咳......” 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回頭望了一眼已經變成火海的工廠。
我顫抖著,從貼身的口袋裏,摸出那張被汗水和雨水浸濕,卻依然完好的機票,緊緊攥在手裏。
離開!我必須立刻離開!
從此,天涯陌路,死生各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