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刺鼻的消毒水味裏醒來,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手臂傳來撕裂般的疼 —— 之前為了護著阿婉留下的舊傷,在車禍裏又裂開了。
醫生推門進來,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阮先生,您手臂的舊傷在撞擊中撕裂,還伴有輕微腦震蕩,需要臥床休養至少兩周。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別再讓傷口碰水。”
“舊傷...... 撕裂......” 我顫抖著抬起手,看著纏滿紗布的手臂,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剜了一下。
我想起在寺廟的那些夜晚,阿婉曾抱著我的手臂,輕輕摸著上麵的疤痕,眼眶紅紅的:“清硯,以後換我護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傷了。”
那時山風輕輕吹著,她的聲音軟得像棉花糖。
“砰!” 病房門被人暴力踹開。
容辭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幾步衝到病床前,目光像冰刃一樣盯著我:“你手臂上的紋身是怎麼回事?是那個怪物讓你紋的?” 她的聲音裏滿是壓抑的狂怒。
我下意識地往回縮了縮手臂,護著那個紋著處女座星紋的地方 —— 那是阿婉最喜歡的星座,也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不是你的事...... 是我和阿婉的......” 這是我唯一剩下的、不能被玷汙的東西。
容辭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阿婉?嗬!不過是個依附在我身上的怪物!我警告你,別耍花樣,妄想用那個傻子的喜好來攀附容家!” 她把 “怪物” 兩個字咬得極重。
我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抬起頭,倔強地迎上她的目光,眼裏滿是破碎的痛楚和不甘。
我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她,她猛地俯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巨大的力道讓我瞬間喘不過氣,眼前一陣陣發黑!
“容辭妹妹...... 你在裏麵嗎?醫生說我有點低血糖......” 門口傳來莊淵策的聲音,來得正好。
掐著我脖子的力道驟然鬆開!
新鮮空氣湧進肺裏,我癱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劇烈的咳嗽讓胸腔像要裂開一樣。
我想起之前在寺廟,為了給發燒的阿婉采草藥,我不小心從山坡上摔了下去。
阿婉不顧自己還沒好的病,冒著傾盆大雨找了我八個小時。
找到我的時候,她渾身都是泥,臉色慘白,卻死死抱著我,聲音顫抖卻堅定:“清硯...... 以後我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傷了!”
昔日的誓言還在耳邊,可眼前這個冷酷的容辭,卻把我拉回了絕望的現實。
眼淚無聲地往下掉,我小聲呢喃:“阿婉...... 如果你還在...... 該多好......”
休養了幾天,我獨自辦理了出院手續。
身體的虛弱,遠比不上心裏的空洞。
路過莊淵策的 VIP 病房時,我看到門虛掩著,裏麵傳來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容辭,你還在怪我當初不告而別嗎?可我...... 我那時是因為家裏出了急事,才沒辦法告訴你......”
容辭動作輕柔地幫他擦去眼淚,聲音溫和得能滴出水:“我不怪你,淵策。我隻恨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擔心了這麼久。”
莊淵策立刻靠進她懷裏,聲音委屈:“那我以後用餘生補償你好不好?隻求你別再推開我了......”
容辭溫柔地摸著他的頭發:“好。”
我站在門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轉身離開。
心口的鈍痛在提醒我,我的阿婉,真的回不來了。
回到容家別墅,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我的眼眶又紅了。
我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在行李箱最底下,我翻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 裏麵是一疊照片,是我和阿婉唯一一次偷偷溜出寺廟,去遊樂場拍的合照。
照片上的我們,笑得又傻又開心。
這些照片,我一直像寶貝一樣藏著。
我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上阿婉的笑臉,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最後,我隻抽出一張合照,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老舊卻擦得鋥亮的懷表裏 —— 這是阿婉在我生日時,連續幾晚偷偷下山,找老銀匠親手做的,是她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回憶像碎片一樣紮進心裏,疼得我喘不過氣。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打斷了這份短暫的溫情。
“燉碗雞湯送到醫院給淵策。” 容辭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我愣了一下,剛想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帶著惡意的嘲弄:“怎麼?不願意?不是很想念你的阿婉嗎?不是甘願為了她,做我的幫工嗎?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她精準地戳中了我最痛的地方。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阿婉,從來不會這麼刻薄地對我。
我的阿婉,總是把我放在心尖上,連我手指破個小口子都會心疼半天。
可自從容辭 “痊愈” 後,我的阿婉,就像煙一樣散了。
隻剩下眼前這個對我滿是厭棄的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