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醒來時，沐敏坐在他床邊。

視線交彙刹那，她眼底似乎閃過一絲久違的繾綣情意。

“醒了？”她伸手，指尖劃過他蒼白的臉頰，語氣帶著舊日溫柔，“記住教訓了？”

韓利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深深凝視著她。

眼前的沐敏與記憶中愛他的女人完全割裂，變得無比陌生。

這一刻他徹底死心，那個深愛他的沐敏，早已在她碾碎他父親骨灰的那一刻，徹底死去。

現在這個女人，隻想馴服他，掌控他，成為她收藏夾裏溫順的藏品。

劇痛的心臟，漸漸麻木。

韓利順從地點了點頭。

“這才對。”沐敏露出滿意的笑容，“別去招惹清海。做你體麵的韓家繼承人就好。等我......盡興了，就和你公開。那時，我的身邊隻會有你一個。”

“知道了。”韓利的聲音平靜無波。

“好好歇著。”沐敏在他眉心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起身離去，毫無留戀。

韓利意識昏沉，再次睡去。

直到刺耳的手機鈴聲將他驚醒。

顯示是療養院來電，他心下一沉，立刻接通。

“韓先生，您母親身體指標突然惡化，欠費已累計兩周，再不續繳進行搶救，我們隻能......”

韓利怔住，聲音沙啞：“稍等，我核實一下。”

掛斷電話，他立刻撥通妹妹韓美的電話，語氣焦急：“小美，媽的醫藥費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傳來韓美滿不在乎的嘟囔：“哥，你每月隻打五十萬回來，夠我幹嘛？你當我不買包不聚會的？”

“可是媽的病......”韓利急道。

韓美直接打斷：“算了吧哥！你傍著江城沐氏的掌舵人，這點錢算什麼？五十萬很多嗎？你多陪沐總應酬幾場，錢不就到手了？掛了！忙呢！”

聽筒裏傳來一個油滑的男聲：“韓大小姐，今晚遊艇上那瓶唐培裏儂香檳王記您賬上唄......”

電話被韓美毫不猶豫掛斷。

韓利再打，已無法接通——他被親妹妹拉黑了。

無暇多想，韓利強撐著趕去療養院。

看著收費窗口工作人員公式化的冷漠眼神，他艱難開口：“請再寬限兩天，錢一定到位！”

一位相熟的護工打量著他憔悴的樣子，麵露不忍：“最多兩天。”

韓利連連點頭，轉身欲走，卻不小心撞上一人。

張曦月看到他，微微一愣，隨即低聲道：“韓總，跟我來一下。”

“安排有變故？”韓利看著女人凝重的神色，心懸了起來。

進入診室，張曦月遞給他幾張紙，斟酌道：“這是您之前的全麵體檢報告......您…自己看吧。”

韓利接過，目光沉凝。

直到落在最下方的一欄，白底黑字清晰地寫著：“胃癌（進展期）”。

韓利腦中一片嗡鳴，難以置信。

他還不到三十......

渾渾噩噩走出診室，他失魂落魄地在醫院長廊走著。

突然，腳步頓住。

前麵不遠處，那個修長冷冽的身影，正是沐敏。

女人剛和主治醫師說完話，略顯疲憊地揉著額角轉身，目光直直撞上幾步之外，臉色慘白如紙的韓利。

“阿利？你怎麼在這兒？”

韓利隻覺得心臟位置傳來鑽心的劇痛，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未及開口，一個行色匆匆的病人撞掉了手邊的文件夾。那幾張體檢報告，不偏不倚，恰好散落在沐敏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