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手機尖銳響起，是一個視頻通話請求，來自李修然的號碼。

他劃開接聽。

畫麵晃動，對準醫院急診大樓門口。

她身影倉促出現，風衣褶皺，妝容花亂，全然不見平日沉穩。

她一把抓住等候在那裏的李修然，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驚惶失控：“李修然！我不準你硬撐！立刻讓醫生檢查！”

李修然哭得梨花帶雨：“能和你結婚我已經知足。不想因為我的身體，再讓辰川傷心......我沒臉再見他。”

她又急又氣，低吼：“這是我們的約定！你為我捐腎，我護你一輩子，你忘了？”

李修然被她嚇到，卻仍壯著膽子哭訴：“你根本不愛我......我隻是你用來彌補愧疚的工具。”

她胸膛劇烈起伏，猛地捧住他的臉，眼底情緒翻湧如潮，最終像是徹底潰堤，聲音沙啞絕望：“誰說的！我不愛你？”

李修然愣住。

她語氣急促，如同困獸：“我不愛你，怎麼會瞞著辰川跟你領證，隻為給你一個名分？”

“我不愛你，怎麼會因為你，就簽下諒解書，放過那個差點捅死辰川的醉鬼？”

“公司有人議論你，我恨不得當場宣布你才是我丈夫！”

她語速越來越快，近乎咆哮。

“你一句腎疼，我他媽快瘋了！動用所有人脈翻天覆地找你！”

“你這麼怕疼的人，一個人去做檢查得多害怕？想到這個，我這裏......”她狠狠捶著自己心口，“疼得快要裂開！”

她停頓一瞬，自嘲地笑了聲，聲音忽然低下來，卻字字清晰砸入他耳中。

“我要是不愛你，怎麼會......拋下還在生病的辰川，像個瘋子一樣找遍全城，就怕晚一步失去你！”

她一步步走向李修然，目光破碎又熾熱，最終將他狠狠揉進懷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堅定。

“李修然，我愛你。好好治病，這是我們的承諾。我所有的一切，將來都是你的。”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心上。

原來，她並非天生冷情，她的炙熱、瘋狂、溫柔、惶恐......所有他曾擁有的，早已悉數轉移給了李修然。

李修然仿佛如夢初醒，淚眼婆娑：“真的？你沒騙我？”

她低頭，狠狠吻住他，直到他氣喘籲籲才鬆開。

她抵著他額頭，低笑一聲，眼神卻執拗得可怕：“如果我不愛你，就讓我被車撞死，粉身碎骨。”

說罷，她竟然真的一步步倒退著走向車流洶湧的馬路中央！

車輛鳴笛尖銳，險象環生。

她卻恍若未聞，依舊後退。

千鈞一發之際！

李修然尖叫著撲過去，拚命將她拉回人行道。

車子擦著兩人衣角呼嘯而過。

李修然嚇得癱軟在她懷裏，臉色慘白。

她卻穩穩抱住他，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寵溺的弧度：“現在，信了？”

李修然泣不成聲，胡亂點頭，主動吻上她：“信了......老婆。”

這一聲“老婆”，徹底點燃火焰。

她呼吸驟然粗重，聲音暗啞得危險：“你剛做了檢查，別招我。”

李修然臉頰緋紅，埋在她胸口小聲囁嚅：“醫生說了......隻是輕微炎症，休息幾天就好......”

她喉結滾動，猛地將他打橫抱起，眼底欲色翻湧：“那也得老實點，等你好全了再說。”

風衣下擺揚起，她抱著李修然，步伐沉穩地走向路邊等候的邁巴赫。

視頻畫麵戛然而止，陷入黑暗。

他伸手摸了摸臉頰，一片冰涼的濕濡。

她又騙了他。一次又一次，直至將他徹底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先生，機場到了。”

車外，燈火通明，巨大的航站樓如同蟄伏的巨獸。

他推開車門，最後回望了一眼這座承載他所有愛與痛的城市。

謝楚瑤，再也不見。

他取出手機卡，指尖微頓。

屏幕亮起，最後一條短信湧入，來自她。

“老公，對不起。今晚加班通宵，下次一定補上約會。”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這行字，眼中再無波瀾。

他屈指一彈，那張小小的SIM卡劃出一道微弱弧線，精準落入路邊的垃圾桶。

不會再有下次了。

謝楚瑤，祝你們“夫婦”二人，鎖死在這座虛偽的牢籠裏，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