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音樂會臨近結束，陸景然心煩意亂，直接離場。

怕裴婉清察覺異常，他正要發消息說明，就收到她先一步發來的消息。

【景然，公司項目出了些問題，我先回公司一趟。】

陸景然攥緊手機，掌心被硌出血痕，疼得厲害。

一抬頭，卻正與滿眼詫異的裴婉清撞上視線。

她懷中，白慕言蓋著她的外套，滿臉潮紅。

陸景然抿緊唇，一瞬如遭雷劈。

他顫抖伸指指向白慕言，嗓音喑啞：“項目出問題？原來這就是你的項目？”

裴婉清臉色一變，連忙想要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就在這時，門內一陣騷亂，所有觀眾發瘋般朝外奔湧。

“救命！起火了！”

人潮奪命狂奔，瞬間將所有路線封堵。

“哢嚓......”頭頂傳來東西脫落的聲音，下一秒，巨大的玻璃裝飾迎頭砸了下來！

眨眼間，裴婉清一把抱住白慕言撲向空地。

陸景然卻隻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巨物朝自己轟然砸下！

“嘭！”

劇痛襲來，他猛然被砸倒在血泊中。

與此同時，濃煙從安全通道中飄出，奪命狂奔的人群根本來不及停下，重重踩過陸景然的身體。

視線最後，透過數不盡的腳步黑影，他看見裴婉清將白慕言護在懷中，神色焦急檢查他是否受傷。

胸腔中跳動那顆曾滿懷熾烈愛意的心，終於在一次又一次傷害中，千瘡百孔。

陸景然做了很長一場夢。

夢中，他回到與裴婉清初相識。

那年，有地頭蛇看中他樣貌，帶領一幫混混闖進診所，欲行不軌。

裴婉清及時趕來救下他，自己卻因全身骨折，重傷躺進ICU。

陸景然穿著密不透風的隔離衣探視，看見她全身纏滿繃帶，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眼眶瞬間通紅。

“你怎麼這麼傻，他們有二十個人，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值得嗎？”

裴婉清一隻眼睛被包在紗布下，另一隻眼睛明亮赤誠。

“值得，我絕不容許你受到半點傷害，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夢裏，陸景然握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淚水打濕護目鏡，可等再抬起頭，麵前場景驟然變換。

他半跪在地上，拽住裴婉清的腳踝，她卻毫不留情抱著白慕言向前走去。

陸景然想要站起，背上忽然布滿沉重腳步將他壓垮，身後，茫茫火海席卷而來。

他猛然睜開眼，淚水從眼角迅速滑落。

尚未回過神，便聽見白慕言啜泣聲：“都怪我，要不是我，景然就不會受傷了。”

裴婉清心疼將他摟在懷中，柔聲安撫：“這是場意外，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不要怪自己。”

白慕言撲進她懷中：“真希望受傷的人是我......”

裴婉清捧起他臉，用吻封堵剩下話語。

男人欲拒還迎。

白慕言的喘息壓抑不住，聲音斷斷續續：“別這樣......景然會發現的......”

裴婉清嗓音低沉：“現在還能想著其他人，嗯？”

陸景然淚流滿臉，卻隻能死死咬住自己手掌，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兩人結束，他終於放聲哭泣。

這個曾深愛的女人，爛到了骨子裏！

裴婉清一回來便發現他醒了，欣喜快步走近後，卻發現他通紅眼眶。

她大步上前，替他拂去眼角淚痕：“怎麼哭了？剛剛臨時走開，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她帶著幾分懊悔：“對不起，我當時一時情急，沒想到把慕言錯認成你。”

陸景然閉上眼，她滿嘴謊話如同刀子，將他割得遍體鱗傷。

再睜眼時，一顆心已然平靜，他打斷她：“我要回家。”

裴婉清一時竟怔在原地。

她早想過陸景然可能會有的各種反應，憤怒、傷心，亦或是失望，她都想好應對方法。

可獨獨沒料到，他竟然如此平靜。

平靜到......裴婉清竟有一瞬心慌。

她扯了扯唇：“你受傷太重，醫生說要住院療養......”

可陸景然腦海中，浮現卻是她一次又一次，在他與白慕言之間拋下他，選擇白慕言。

現在彌補又有什麼用？

他加重語氣：“我要回家。”

裴婉清隻能強行忍下不安，連連點頭：“好，我馬上去給你辦出院手續。”她轉身匆忙離開。

門關上瞬間，陸景然抹幹眼淚。

憤怒、不甘，隻會在對一個人有感情時才會出現。

可現在他對裴婉清，無愛亦無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