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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在下將軍在下
小琅

1

上一世,長安城破,我的將軍丈夫帶著他心愛的女人落荒而逃。

堂堂一軍統帥在北狄鐵騎南下時臨陣脫逃,在馬上擁著他的小妾居高臨下:

「清黎,我隻能帶一個人走,柳柳沒我不行的。」

是,她沒你不行。

那我呢?

那滿城任人魚肉的百姓呢?

我僥幸逃過一死,卻日日在北狄軍中受盡折磨與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重活一世,皇帝舅舅為我擇婿的春日宴。

我手中的絹花掠過上一世的將軍丈夫,豐神俊逸的謝家嫡子,穩穩落到他庶子弟弟布滿傷痕老繭的掌心中。

「給我!」

謝景堯伸手便要奪過絹花,謝靖北略一側身避過。

「兄長,請慎言。」

謝景堯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禦前,不是在家,可以隨便把這個庶出弟弟的東西奪走。

他隱晦地瞪了謝靖北一眼,暗含警告。

皇帝舅舅含笑喚我:「清黎,這便是你擇定的駙馬?」

我看著他慈愛的眼神,自小我的父母便雙雙故去了,收養在他膝下,他待我真如親女兒一般。

我忍住眼淚,俯身叩拜:「是,請陛下賜婚。」

上一世,皇帝舅舅為我選的駙馬,是謝靖北。

隻是那個時候我心悅謝景堯,皇帝舅舅也並不勉強。

謝靖北在春日宴後離開京城,遠赴邊關,在與北狄的數次戰役中屢建奇功,幾乎都要打散北狄的草原王庭,收複雲州。

這樣的天生將才,卻死於陰謀詭計。

信王謀逆時,謝景堯攛掇著他偽造聖旨召回謝靖北,在半路設伏截殺。

如果不是他慘死,邊軍也不會因為統帥站隊問題,卷進信王與太子的內鬥,以至於邊防空虛,北狄鐵騎揮師南下。

皇帝舅舅招招手:「謝靖北,你可願為惠安公主的駙馬?」

謝靖北上前一步跪到我身側:「回陛下,臣願意。」

站在世家子中的謝景堯氣的臉色發白,不明白明明已經籠絡住我,為什麼還會棄他這塊美玉而選謝靖北這個大老粗。

2

「清黎,你難道真要嫁給謝靖北那個婢生子不成?」

出宮門後,謝景堯追上我的馬車像怨夫一樣想討個說法。

我停筆示意侍女芝桃撩起窗簾,好整以暇的看著謝景堯搖搖欲墜仿佛快要碎了的樣子。

「謝景堯,你謝家固然四世三公,累世閥閱。」

「如此折辱本宮的未來駙馬,莫非是不把皇家威嚴放在眼裏?」

他看起來碎的更厲害了,往日自恃清高的脊梁彎了下來。

「臣…不敢。」

我看著他為皇權低下的頭顱,心中的恨意更甚。

不僅恨他。

更恨上輩子被情愛蒙住雙眼的自己。

我是當朝天子破格親封的惠安公主,鎮國長公主的掌上明珠,竇家家主,食邑比肩郡王,儀仗比照親王。

竟然會愚蠢到把家族資源都堆到這個臨陣脫逃,懦弱無能的廢物身上。

謝景堯嫉恨庶弟在軍中建功立業,戰功赫赫,我便為他請封金吾衛統領。

謝景堯感歎麾下無人才可用,我便金銀開路,廣納英才。

如此種種,換來的,卻是他輔佐信王登基後的背叛。

本朝自開國以來公主地位尊貴,駙馬不得納妾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謝景堯被封了輔國公以後何其得意忘形,立馬納了出身煙花之地的拂柳為妾。

還誠懇非常的對我說。:

「清黎,其實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

「固然聖上因你阻攔他殺廢太子一事厭惡你,褫奪你的公主封號,我也絕不會休妻。」

「你依然還是我謝府的當家主母,一品的輔國公夫人。」

可真是,做小倌還要立牌坊,惡心透了。

連侍女芝桃都開口嘲諷:

「謝公爺,您可真是個情深義重的好哥哥。」

「從前寫的一筐子情詩可得趕緊找出來燒了。」

「免得被禦史參您個不治行檢,罔顧人倫,竟然娶了自家妹子做媳婦。」

回府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謝靖北便遞了帖子登門拜訪。

他欲言又止,小麥色的臉漲得通紅:

「殿下,為何......」

「為何選你?」

我接過話頭,卻反問他:

「謝靖北,你如今是世家公子,承襲祖蔭也有大好前程。」

「為何要忍受日日在校場風吹日曬的辛苦?」

謝靖北下意識的說:

「自然,是為了在沙場建功立業,拜將封侯。」

我搖搖頭,直視他漆黑明亮的雙眸,拿出一塊虎符,聲音不大,說的話卻像驚雷一樣在他耳畔炸響:

「蕭靖北,若我將竇家西涼軍兩萬騎兵傾囊相送,你要多久才能踏平北狄王庭?」

謝靖北並不姓謝,而是姓蕭。

雲州蕭氏的蕭,滿門忠烈,誓死不降,北狄人圍城一月,屠城三日,殺光了蕭家上下八百多口。

他的娘親懷著他,一路上隱姓埋名,不知何故輾轉成了謝家公子的小妾。

這件事,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

而我,也是拿西涼軍的兵權為謝景堯換前程時才知道。

蕭靖北赤紅著眼眸看了我許久,才肅容沉聲道:

「回殿下,短則三年,長則五年。」

可是......

三年後,蕭靖北會因信王謀逆,被設伏截殺,死在回京路上。

五年後,北狄會直接衝破因為內亂而守衛空虛的北郡防線,攻入長安城,這座曾經繁華的都城會被百姓的血肉浸濕,淪為真正的人間地獄。

我沒有言語,痛苦黑色的記憶充斥我的瞳孔,我幾乎都能看到道路旁堆疊的屍體中,向我伸出的汙糟慘白的手。

見我不語,蕭靖北囁嚅:

「殿下是女子,為何......」

為何會有虎符?又或者是為何會將虎符給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我抬手打斷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蕭靖北,兵權給你,但從此普天之下,你便隻能奉我為主。」

蕭靖北恭敬地在我麵前跪下:

「遵命,殿下。」

3

謝景堯以為我隻是鬧脾氣使性子,哄哄就過去了。

按他慣常的做法,冷了我幾天才找我。

我名下的戲園子守衛攔住他進入,他還恬不知恥的在門口叫囂:

「你個狗奴婢,竟敢攔我!知道我是誰嗎?」

謝景堯的翩翩風度在長安城是出了名的,都說他溫文爾雅,隻不過這風度也是區分人的。

我冷聲開口:「你是謝家的大公子,本宮未來的大伯。」

他小聲喚我:「清黎......」

我聲更冷:「請謝公子慎言,本宮的名字不是誰都能喊的。」

謝景堯隻用他那雙含情眼溫柔地看我:「殿下,我們換個地方說如何?」

我頷首,示意芝桃清場。

偌大的梨園隻剩我和他對坐在台下,台上的戲子正在清唱一出戲。

......

你呀,枉與我兒時伴青梅竹馬

......

謝景堯開口:「你在春日宴上亂遞絹花的事,我就不同你計較了。」

「隻你我的婚事,你還是要向陛下討一道聖旨才好,如此方才名正言順,你之前任性的錯處也能遮掩過去。」

我好笑地看著他:「謝公子,不是你我的婚事,是我與你謝家二公子的婚事。」

謝景堯急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我青梅竹馬多年的情誼,你嫁給我自然是最好的!」

「謝靖北那個婢......」他似乎是想到我之前在馬車上的言語,改口道:

「必然不是良配!」

我挑眉:「哦?」

謝景堯說:「謝靖北不通文墨,一介武夫,如今朝廷重文輕武,有什麼前途可言?」

我笑了。

什麼前途不前途的,本宮一句話的事。

「謝大公子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前途又在何方才是。」

我異常誠懇地對他說。

謝景堯文不成武不就,就剩個好皮囊能充充樣子。再加上謝家如今沒了爵位就剩個名頭了,雖然謝父在朝中做著工部侍郎,卻是肉眼可見地已經沒落,不然不會巴巴地把兒子想送給我做駙馬。

謝景堯臉色一白,這是戳到他的痛處了,以前想著搭上我是皇家的乘龍快婿,前途自然不用操心,隻是如今這前途怕是落到別人身上。

看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我抬抬手,讓暗衛跟上他。

4

成婚那日,我自是不必跪拜高堂,也免去了謝家父母對我的跪拜。

但謝景堯卻要向我和他的庶子弟弟蕭靖北行禮。

看著謝景堯明明內心已經嫉恨到已經扭曲,麵上卻故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我有些厭惡,又有些好笑。

這時一個女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大聲喊著:

「公主殿下,民女有冤屈要訴,請為民女做主!」

圍觀婚禮的眾人不由得議論紛紛,這女子是何身份。

她不是別人,正是謝景堯上一世心愛的小妾拂柳。

謝景堯看到拂柳後雲淡風輕就維持不住了:

「來人!哪裏來的瘋婦趕緊拖下去!」

周圍穿著紅色衣裳的丫鬟婆子就上去撕扯拂柳想拉開她。

拂柳奮力掙脫,衝上前抱住供桌,大聲喊道:

「我有了謝景堯的骨肉,求公主殿下給民女指個活路!」

我挑挑眉看向謝侍郎:「謝大人,這......」

謝侍郎這個老狐狸忙不遲疑的告罪:

「老臣教子無方,一定妥善處理這女子。」

我擺擺手:

「無妨,今日是本宮大喜的日子,謝家又添丁進口,也是喜事一件。」

「雙喜臨門,就賜她個貴妾名分吧。」

謝侍郎無奈:「謹遵公主懿旨。」

我三言兩語就敲定了拂柳的身份,她自是喜不自勝,連連向我磕頭稱謝。

眾人吃瓜看戲的眼神從拂柳到謝景堯再到我和謝靖北。

謝景堯本就慘白的臉更白了一些。

他對上我的眼神,似乎想說什麼,但無論他多麼巧言善辯,如今他都像個小醜。

我與他從小長大,青梅竹馬的情誼,在拂柳的存在下。

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今天以後,謝景堯怕是不好再議親了。

試問哪家的貴女,願意嫁給一個還沒成親就有了貴妾庶子女的男人呢。

拂柳今天的出場,自然是我安排的。

我早就安排好了暗衛日日跟著謝景堯的行蹤,這一跟,就查出了他日日廝混在煙花之地的事。

隻是我沒想到,謝景堯跟拂柳這麼早就已暗通款曲。

可笑我還一直以為他隻是後來才變的心,原來從一開始,便是我錯付了真心。

於是我安排了兩撥人,一撥人截殺她,讓她以為是謝景堯負了她要殺她滅口,另一撥人救她,給她指了條大鬧婚宴的活路。

如此這般,才有了今天的一出好戲。

燭火搖曳,紅綃帳暖。

我坐在鏡子前任由侍女卸下釵環,一邊想著拂柳懷孕的事。

前世謝景堯與我並不曾有過孩子,也不曾出過庶子。

也許她喊出來隻是為了嫁進謝家,但我還是吩咐芝桃讓人調查一下拂柳懷孕的真假。

謝靖北推開門,大笑著讓那些圍著調笑的世家子弟們散去,才湊到我身邊:

「公主,我這個月就想去邊關行不?」

我看著他小狗一樣透明澄澈的眼神,隨手喂了他一塊杏花酥。

「行,我再給你幾個幫手你帶上。」

上一世給謝景堯招攬的幾個武將軍師,因為經過我手的緣故一直不受他重用,在他得勢後被他找理由遣散的七七八八,簡直好心當做驢肝肺。

5

謝靖北離開京城半年,捷報頻傳。

去歲丟了的半個漠南被他帶兵打了回來,喜得皇帝題了兩幅「國之棟梁」的牌匾分別送到了公主府和謝家府上。

聽謝府的下人說,謝景堯回院子對著身懷六甲的小妾拂柳發了好大一通火。

我忍不住嗤笑,男人果然薄情寡性,上輩子珍之愛之,如珠如寶對待的人這輩子境遇不同,遇上自己不順心的事,照樣棄如敝履。

隻不過這通火,拂柳受的並不冤,她肚裏懷著的根本不是謝景堯的孩子,而是別的恩客的。

能同時讓好幾個世家公子都認為是她此生真愛、非君不嫁的奇女子,我上輩子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謝景堯走通了信王那邊的門路,謀了個皇城衛指揮的職位,與上輩子金吾衛大將軍的風光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我借著舉薦謝靖北有功的機會開始參與朝政,經過了上輩子的教訓,誰還會想著拿資源扶持旁人?

阻力當然有,但朝臣的彈劾奏折都被皇帝駁回了。

理由是我是竇家家主,如果有哪家女子也是作為家主培養有繼承權,也能參政。

漸漸的,零星幾個隻有女兒的世家動了念頭,開始送女兒進朝堂。

也不是沒有人反對,但是人總是想著給自己留後路的,誰又甘心萬一真的隻生女兒,家產資源都要給其他族人呢。

知道今歲的六月江南會發洪水,我提前籌備了疏水的工匠和救災的物資,六月的這場洪水雖然來勢洶洶,但因為提前應對,損失沒有上一世那麼慘重。

我聲名鵲起,天下無人不知惠安公主慷慨解囊救助災民、疏通河道之舉。

連秋闈都以此為題,讓未來進士們寫了一篇治水的策論。

6

兩年後。

深秋的獵場,處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適齡的男女分作兩邊,守禮克製地偶爾交談幾句。

我作為已婚人士要守的規矩不多,不乏幾個想走我門路入仕的青年才俊圍繞身側。要不怎麼說權力不僅是男人的春藥呢,我看權力也是女人的春藥呢。

謝景堯遠遠地看我一眼,卻異常哀傷,像冬天結冰碴的湖水,深不見底又破碎支離。

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過來請我,說皇帝邀我去看他新打的獵物。

我欣喜地想著可能舅舅新打了隻狐狸,因他進獵場前就許諾這次必能得張皮子賞我做圍脖。

跟著這小太監走了一會越走越偏僻,我覺察有詐給芝桃使眼色。

芝桃也覺察出不對,一個箭步上前就要製住這小太監。

但為時已晚,從四周竄出來數十個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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