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餘南尋搬進我家的那天下了小雨,他的行李箱裏都是起球的毛衣,東西都少的可憐。
我把次臥收拾幹淨安頓好他住下後,他還蹲著在收拾行李箱。
他冷白的臉上還沾著雨水,額前幾縷碎發垂下,黑色的毛衣寬大,從我的視角剛好可以看見他若隱若現的胸肌。
我臉有些發燙,我絕對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強迫自己別開視線,卻又莫名想多看幾眼,我內心感慨,
【果然啊,我這一輩子都是優的女人怎麼可能從良呢。】
餘南尋突然困惑的抬頭看我,皺著眉頭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果然誰破產了都不好受啊,曾經意氣風發的校霸也不例外。
我抿著唇,蹲下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正色道,
“你安心住下吧,以後的每一塊磚我都會認真搬的!”
他挑了下眉,喉嚨裏溢出一聲啞笑,看著我“嗯”了一聲。
還是在強裝沒事嗎?
“沒事的餘南尋,你才23歲啊,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要是等到五六十歲年老色衰的時候破產了才是真的絕望呢!”
我故作輕鬆的說了個自以為很有趣的安慰,嗬嗬幹笑了兩聲。
“我爸就是50歲。”
我的笑容頓時僵住在臉上。
有記憶消除藥嗎?給我吃給他吃都行啊!
我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表情,在心裏無能狂叫,【死嘴別安慰了!】
餘南尋頓了頓,偏過頭去不再看我,我卻看見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卻又硬生生壓了下去。
不得不說,心態真好。
晚上趁著餘南尋洗澡的時候,我坐在客廳裏壓抑著想要尖叫的衝動和閨蜜許滿打電話。
浴室裏的水聲淅淅瀝瀝的傳來,我繪聲繪色的分享著事情的經過。
許滿看著我的樣子,會意的一語道破,口出狂言,
“你是說,你高中暗戀了三年的同桌兼校霸,現在乖的像被棄養的小狗一樣在你家裸奔?”
我剛想反駁人家隻是在洗澡,可浴室門突然被打開,我隻能手忙腳亂的掛斷了電話。
餘南尋隻在下身圍了一條浴巾,此刻紅著臉站在我麵前,沒擦幹的水珠順著脖子流到他的胸肌,腹肌,人魚線還有......
我頓時紅了臉,不自然的輕咳兩聲,麵上強裝鎮定的低頭不去看他,“你穿衣服啊。”
他見我這樣的反應,以為我在責備他,語氣有些慌亂的跟我解釋,
“抱歉,我忘記拿衣服了,隻能這樣穿出來,我不知道你介意。”
我抿著唇“嗯”了一聲,內心戲瘋狂輸出,
【介意?我介意什麼?讓我們對不良誘惑說不夠好嗎!】
【抱歉啊餘南尋,放過男人的事情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我眼見著餘南尋腳底踉蹌了一下。
他倚著電視旁的櫃台,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一直站在那裏,我看見他的表情漸漸從糾結轉換到害羞,看著我,好像在等著我做什麼?
我摸著下巴故作高深。
我知道了。
他一定是洗了貼身衣物不知道晾哪裏不好意思開口問我!
校霸你,怪純情的勒。
我走到他麵前,盯著他的身材咽了咽口水,嗓音溫柔道,
“餘南尋你,是不是不認路?”
餘南尋一臉錯愕。
......
不是我有病吧?
我掩麵避開他的目光。
實在是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
我本來是想關心關心他的,結果看著他的腹肌大腦就一片空白了。
他耳廓漸漸泛紅,眼神瞥向一邊,“沒有,但是你不是要......”
我還沉浸在尷尬的氛圍裏,不明所以的盯著他的眼睛,“要......”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又匆忙別開,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回房的背影,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腦子,和他擺了擺手說“晚安”。
內心戲又上演,【擺手不是不要,是不必多言。】
餘南尋站在次臥門口又趔趄了一下。
差點摔了今晚的第二跤。
【二】
我高中的時候是插班生,開學一個月才轉到餘南尋他們班。
雖然說是同桌,我們的交流卻很少。
因為餘南尋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要麼就逃課泡吧。
我以前還沒有現在這麼狂野,是被家裏人管的很嚴的乖乖女,自然也跟他沒有任何共同語言。
但我就是莫名的會被這樣的餘南尋吸引。
他午睡時睫毛的光影,握筆的指尖,以及我跟在他身後描摹了無數遍的背影,都會打亂我的呼吸讓我心跳加速。
許是我乖乖的外形讓我在班裏人緣不錯,在班裏也有經常有人和我說話。
但有次班裏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把我也拉了過去,我沒法拒絕,被擠著坐在了體委旁邊。
運氣很不好,第一把就轉到了我。
我認命的選擇了真心話,坐在我旁邊的體委忽然亮起了眼睛,臉色染上紅暈。
他支支吾吾的問我,在場的男生裏有你喜歡的人嗎?
我饒是再愚鈍,都知道他的心思。
我的眼睛下意識的看向餘南尋,他還趴在座位上睡覺,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
莫名失落的情緒湧上來,我低著頭如實回答了沒有,體委卻不願善罷甘休,直球的和我表了白。
同學們一臉吃瓜的表情,揶揄的目光掃過我的臉,起哄著,喊著在一起。
我當時慌得要命,哪見過這場景,摳著手指低頭,話都說不出來。
大腦空白之際,手腕卻被一股不太溫柔的力道拉住。
餘南尋逆著陽光,側臉像鍍了一層金絮,他語氣吊兒郎當的,
“還看不出來嗎?她不喜歡你,為難她幹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出了教室。
他把我放開,皺著眉頭看我,像在指責,又像關心,
“以後,碰到讓你不自在的事情就直接走,懂了嗎?”
我望著他好看的眉眼,隻知道木訥的點頭,臉卻早已燙的不成樣子。
他看著我,一下子有些慌亂,“我嚇到你了?你很熱嗎?臉怎麼那麼紅?”
我沒回答。
臉紅當然不是因為氣候,而是因為那天太陽不忠,出賣了一九九四年夏末的心動。
自那以後,我和餘南尋漸漸熟絡起來。
深入了解才發現,他不僅長的帥,家裏還很有錢。
他有時會給我帶我喜歡的歌手的唱片,當做我幫他看老師的補償。
他隨手給我喂流浪貓的貓糧,都是好幾千一袋的進口貨。
可他居然愛上了我媽媽做的飯團,每天放學前都會問我,你媽媽明天做不做飯團?
我為了能和他多說說話,每天頂著媽媽詫異的目光帶三個飯團去學校。
他還有一個習慣,喜歡偏著右臉聽別人說話。
因為這個他還被其他學校的校霸宣戰過,理由是他偏頭聽別人說話的樣子太帥太欠揍了。
這是他上主席台念檢討的時候自己說的。
他臉上還掛著彩,卻直視前方照射的陽光。
這麼意氣風發的少年,當然很受女孩子喜歡,聽台下的起哄聲就知道。
所以我不止一次在日記本裏寫過我的願望:
“餘南尋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受歡迎了,我也想和他說說話。”
最後當然沒有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