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蜷著身子,像條幹癟的死魚。
今天賣了豬仔,他高興,買了豬頭肉和花生米回來下酒。
夜裏該睡覺時,他往豬圈邊的我扔來半碗豬頭肉,「洗洗幹淨。」
他要我洗澡,我知道,他是又惦記我身子了。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有些年頭,但最近兩年老東西越來越力不從心,竟是十有八九不能成事。
他不甘心,用嘴胡亂拱著我心口,和豬圈裏母豬拱食一樣。
發酵的酒味從他嘴裏溢出來,熏得我作嘔。
我的手在他後頸比劃一番,好想狠狠掐下去,看他目眥欲裂、痙攣失禁。
可老東西雖不再年輕,但積年累月勞作,還是有把子力氣。
我雖已成年,但常年饑腸轆轆,身體並不壯實。半碗豬頭肉也不夠我生出大力氣,怕是幹不過這老東西。
況且大屋裏還躺著個老肥婆,她長得更是肥頭大耳,一雙蒲扇大掌留著尖利的指甲,不管是扇耳光還是掐大腿,都能讓人痛苦不堪。
中午我還挨過一頓,想起來,我渾身一個激靈,臉上仍還火辣辣的痛。
「草泥馬!什麼玩意?」
老東西重重罵兩句,也不知道是在罵我,還是在罵他自己。
折騰得累了,他翻過身子平躺著歇氣。
我哆嗦著幫他提上褲頭,卑微道,「大伯,興許是酒喝多了,回屋躺吧。」
老東西好半天才坐起身,重重呸一口濃痰在地上。
「歡丫,今天豬頭肉是白給你吃了。你等著,老子明晚再來弄你。」
我沒作聲,隻將他先前蹬掉的布鞋套回他腳上。
「你臉怎麼的?今天又挨打了?」
我在昏暗的月光下點點頭。
「肥婆娘又發什麼瘋?盡往臉上下死手,你咋又惹她啦?」
挨打的事,老東西一直知道,但他從不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會問,大概是因為臉被撓花了,若是留了疤,肯定不如現在好看。
「我打豬草回來,碰見張剃頭從大屋出來。他看了我兩眼,大娘就說今天打得豬草露水多,然後打了我。」
「張剃頭?村頭的張剃頭?」
我點頭。
老東西趿拉著布鞋,急吼吼進去找老肥婆算賬。
2
張剃頭是個剃頭匠,他住村頭,我們住村尾,兩家隔得遠,平時沒啥來往。
但自兩年前,他老婆死後,他來村尾來得倒是勤。
我們在個山坳裏,獨門獨院,倒是很方便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老東西兩年前就不行了,兩口子因為這,半夜沒少幹架。
老肥婆罵他窩囊廢,他則砰砰砰猛給她幾拳。
那時候,我會躺在豬圈裏,靠著那麵還算幹淨的牆,咯咯咯直笑。
吵吧,打吧,弄死一個才好呢。
我今天一提張剃頭,老東西果然就跳腳了,他吃不上肉,但也不允許別人惦記他的肉。
哪怕是坨令人作嘔的肥肉。
「死婆娘,你還有臉睡?給我起來!」
老東西一把薅起老肥婆的頭發,老肥婆本睡得鼾沉,猛然頭皮吃緊,痛得她驚呼出聲。
「哎哎哎,大半夜,你撒什麼瘋!」
我悄悄躲在窗下,冷然看著大屋裏的一切。
「老子撒瘋,老子今天抽死你個賤人,爛貨!」
老東西用鞋底板狠狠抽在老肥婆的臉上,身上。
老肥婆被揍得嗷嗷叫,她從床上跳下來,粗胳膊一個勁亂掄,「你個老不死的,老娘今天跟你拚了......」
「你天天睡那小畜生,還反過來罵我爛貨,我看你是被豬屎糊了眼睛,看誰都像屎。」
「你給老子說,張剃頭來家幹啥?啊,他來家幹啥!」
老肥婆這才知道是醜事蓋不住了,但她不肯承認。
「張剃頭當然是來給我剪頭發,他個剃頭匠,除了剪頭發還能幹啥!」
「放你娘的屁!要來家裏剪,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老肥婆雖然粗胖,但也不是老東西的對手,連著吃虧,她將矛頭指向我。
「是不是歡丫那小畜生亂說,看我不撕爛她的嘴,她個小騷貨!」
老肥婆朝著外頭喊,「歡丫,你給老娘進來,你個賤蹄子竟敢胡謅,看我不割掉你的舌頭喂豬!」
以往老肥婆這樣威脅我,我會嚇得渾身發顫,因為她真做得出來。
小時候就因為我餓得受不住,偷吃了家裏的豬油,她就切掉我一節小拇指,扔進灶上煮著的豬食裏。
她說小偷可恥。
我這種白眼狼,偷家裏更可恥。
她沒有打死我,是她仁厚。切掉指頭,是讓我長記性,若改不掉那毛病,早晚讓人打死。
我爸就是偷東西讓人打死的。
但這回她威脅我,我沒怕。
我從窗台下走出來,手裏拎著個酒瓶子。
「我沒說謊,你和張剃頭亂來的時候,我走回豬圈就聽見了。
「你還說大伯沒用,還是張剃頭能耐。」
老肥婆發瘋一樣要過來抓我,但老東西抽她抽得更狠,她掙不開。
「你個不要臉的老娼婦,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老東西下了死手,鞋底子都甩飛了。
我趁著混亂,趕緊將手裏的酒瓶遞上去。
玻璃瓶狠狠砸在腦袋上,鮮紅色的血汩汩往外冒,像歡快的泉水。
老肥婆一手捂著流血的腦袋,一手指著老東西,「你個狗娘養得竟敢用瓶子砸我,老子給你拚了,老子就是死了也......」
狠話還沒喊完,她就晃晃悠悠倒下去。
3
全身細胞都在興奮地尖叫,但我怕被誤傷,還是克製著離得遠些。
「你個賤人,還裝死。」老東西用腳尖踢踢老肥婆肥碩的肚子,「你以為老子會怕?」
老肥婆沒動靜,他湊近看了看,鮮血已經順著腦袋流到地上,他探手試試她的呼吸。
「還有氣,哼,禍害千年在,老子今天先饒你一命,要是再敢亂搞,老子剁了你倆狗男女。」
他罵罵咧咧,還不解氣,又在老肥婆肚子上踢一腳。
「歡丫,找塊布給她包一下,把這地上也收拾幹淨。」
吩咐完,老東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酒還真是個好東西,能壯慫人膽,能讓惡叢生。
等到他鼾聲如雷,我才慢悠悠去找破布。
家裏但凡能放東西的櫃子都上著鎖,我來來回回遊蕩幾圈,才找到一塊破爛的擦腳布。
擦腳布泛著酸臭味,這倒是很適合老肥婆。
她萎躺在地,身上還熱乎著,隻是暈過去了。
我推她兩下,她也沒反應,我將擦腳布塞進她嘴裏。
拿起酒瓶子,在她腦袋上又補了幾下。
我又快又狠,溫熱的血湧出來,源源不斷。我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真痛快啊!
沒想到施暴的感覺這樣爽,難怪老肥婆喜歡打我。
想到她對我的虐待,我下手更狠些。
她的身體止不住痙攣,喉嚨裏發出嗬嗬聲,像是呻吟,又像是求救。
但床上的老東西睡得很香,沒有人能幫她,沒有人能製止我。
很快她就沒了動靜,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
我丟開酒瓶子,扯掉她嘴裏的擦腳布。
她的嘴巴張成一個詭異的弧度,腦袋也有些變形,披頭散發,醜得像厲鬼。
我很滿意。
洗把臉,躺回豬圈。
今晚月色挺好,母豬睡在另一頭有些憂傷,十一隻小豬仔被賣了,它不知道它的孩子去了哪裏。
而我卻很滿足,我吃了豬頭肉,還打了老肥婆,一切都挺美好。
我很快入睡,還做了個香甜的夢。
夢裏我將老肥婆砍成無數塊,用煮豬食的大鐵鍋燉爛,然後倒進豬槽。
老母豬吃得咕嚕嚕,還對我說,真香!
4
我難得睡個好覺,一大早卻被老東西吵醒。
「歡丫,你快進來。」
我揉揉惺忪的眼,慢吞吞走進大屋。
老東西光著膀子坐在床沿,腳下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屋裏亂糟糟,發黑的血跡,破碎的玻璃瓶,就算他腦子再不清醒,隻一眼也能明白,醉酒後他都幹了什麼。
「她,你大娘怎麼了?」
他聲音顫抖,臉上尚算平靜,但心裏應該還是害怕。
「大娘和張剃頭困覺,你把大娘打死了。」
他囫圇擼把臉,辯解道,「我沒想打死她,我就是想教訓教訓老娘們,誰讓她不守婦道。
「她,她真得死了?」
老東西不太敢相信,打自家婆娘,這在村裏算小事,但打死了婆娘,這事怎麼也小不了。
我見他畏畏縮縮,蹲下身扳過死老肥婆的臉,深不見底的大嘴正對著他,裏麵黑洞洞的,好像能一口吞掉他的腦袋。
「我操你個姥姥!」
他嚇得一聲嚎叫。
我心裏冷笑,臉上卻一派憨蠢,「死透了,不信你摸摸,冰涼冰涼的。」
他拍著心口,好半天才緩過勁,「歡丫,你把這裏收拾幹淨,昨天打架的事別說出去。」
他摸出煙,劃了好幾下火柴才點燃,吧嗒吧嗒猛吸兩口,在煙霧繚繞中出神。
我掃幹淨地,拖了兩下老肥婆卻拖不動,我的力氣還是太小。
「把她頭上的血弄幹淨。」
一根煙燃完,老東西已經冷靜下來,他跑去拆外頭的門板。
我用水清理老肥婆頭發上的血塊,老東西將門板放在旁邊,還找了一卷尼龍繩。
他盯著我,好半天冒出一句,「你大娘,不會是你砸死的吧?」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直勾勾望著他,「不是我,我不敢殺人。」
他重重哼一聲,眼裏冒凶光,「諒你也不敢,嘴巴給我閉緊點,要是敢亂說,下次酒瓶就砸你頭上。老肥婆死也就死了,以後就咱爺倆過日子,還自在些。」
我唯唯諾諾點頭,連忙應是。
見我清理的差不多,老東西將尼龍繩套在老肥婆的脖子上,然後死命勒緊,還叫我搭把手。
等老肥婆脖子上有了深深的勒痕才罷手。
「來,給我把她抬到門板上,把豬圈裏你那床草席拿來蓋上。」
一切妥當,老東西將尼龍繩掛在堂屋的大梁上,下頭摔一條小方凳。
我倆用門板抬著老肥婆,從村尾走到村頭,一路哭哭嚷嚷。
「不得了,張剃頭你個王八蛋,害死我婆娘。」
「你強睡我婆娘,她想不開上吊了。」
「張剃頭,老子要你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