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坐在地上，腫脹發紅的雙手扣著臟汙的泥土，不住後退。

“你們滾！小心我叫霍爾奇來！”

幾個蓬頭垢麵的小嘍囉麵麵相覷了下，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

“你倒是叫啊，他現在正在陪著伊小姐呢，哪有空管你？”

又是一陣哄笑，一隻黑灰的手臂拽著我的裙子，“刺啦！”一聲，我絕望地閉上眼。

一道身影突然擋在我的麵前，嘴裏發出“嗬嗬嗬”的奇怪聲音。

是我們馬戲團裏的啞巴麥克......我感恩地看向他。

他會變魔術，會馴馬，會雜耍，幾乎無所不能。

馬戲團能賺大錢他功不可沒，沒人敢和他對著幹。

那幾個人麵色發怵，剛想跑，霍爾奇正好迎麵走來，嘴角噙著一抹笑。

西裝上掛著的金表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那是他的助手伊莉卡送給他的。

麥克皺著眉指著我，然後用手筆畫兩下示意：那幾個人侮辱她！

霍爾奇探究的目光在我和麥克之間徘徊著，突然笑了，一把推開麥克。

隨著他的靠近，霍爾奇的身影逐漸籠罩了我，昔日相互依偎的戀人此時卻讓我毛骨悚然。

他伸出手，我以為他是想扶我，手剛搭上他的，他卻猛地把我的手甩開。

“嘩啦！”他轉手毫不猶豫地把我的裙子掀起來，“啊！”我尖叫出聲。

那幾個畜生頓時滿眼放光地繞過麥克，一雙眼睛都粘在了我身上。發出“嘖嘖嘖”的感歎聲。

“好了！再來看看這個......”說著霍爾奇掏出手機，幾張照片在我餘光中一閃而過。

是我變成四足女前和霍爾奇上床的私密照！

“不要啊！你怎麼可以這樣！霍爾奇！”

“霍爾奇！刪掉！刪掉啊，我沒允許你拍，你讓他們滾......讓他們滾啊！”

我撕心裂肺地喊著，掙紮著，喊到最後聲音已經染上了濃濃的哭腔。

目光所及還是幾個人湊在手機麵前說著汙言穢語。

“砰！”麥克一把奪過手機摔在地上，對霍爾奇怒目而視。

“凱瑟琳啊，你真是有本事啊，都變成這副怪物模樣了竟然還能勾搭上麥克。”

“還是說，你就是天生賤種，騷的不行啊。”

霍爾奇譏笑出聲。

這些話一字一句都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凱瑟琳，我舍不得罰你我還舍不得罰他嗎？”

“來人，把麥克用帶刺的繩子捆了！”

“是！”那幾人滿臉陰狠，二話不說就把麥克捆了個嚴嚴實實。

繩子上的尖刺刺進皮肉，血肉模糊。

“畜生！叫你多管閑事！”

“要不然我們來踢球玩吧！”為首欺淩我的人眼裏閃過一絲狠厲。

霍爾奇挑著眉不吱聲，一副看戲的態度。

他們對視幾眼，伴隨一聲吆喝，腳同時狠狠踹向麥克。

被捆著的麥克成了皮球，在臟汙的草地上滾來滾去。

尖刺深深紮進肉裏，隨著滾動，掉下些碎肉，染紅了草地。

麥克也不求饒，隻是閉著眼不時發出些悶哼聲。

2

我被霍爾奇強行拽走，角落裏他把我抵在牆上，攥住我的下頜：“誰準你那麼看他的！”

“你忘了誰才是你的老公嗎？滾回你的帳篷！”

下巴上的力道鬆開，我魂不守舍地走回帳篷。

麥克說是他馬戲團最重要的人也不為過，一向愛財如命的霍爾奇怎麼會重傷麥克呢。

......

深夜，夢裏。

塗著烈焰紅唇的伊莉卡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麵目猙獰地往我嘴裏灌。

霍爾奇依在旁邊的柱子上，一臉嚴肅：“你確定這樣沒有什麼後遺症吧？伊莉卡。”

我緊閉唇齒，任伊莉卡怎麼掰也不鬆口，發出“嗚嗚嗚”的悶哼聲。

烏黑發臭的藥水順著我的脖頸流進衣領裏。

“沒有，你放心吧，除了把她變成四足女之外沒有任何影響。”

“你的事業現在才剛剛起步，為了畸形秀，我們隻能這麼做，凱瑟琳一定會體諒你的。”

我費力地仰頭看向霍爾奇，攥著裙子的手指顫抖著比起一個圈。

淚水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

在我們一起創立馬戲團時，有次我因款項問題被人追殺，瀕死之際霍爾奇一槍崩了那人腦袋。

僥幸逃脫後，我依偎在他的懷裏，和他十指相扣。

霍爾奇抱著我不住發抖的身子，鄭重承諾：

“如果你遇到危險就用手比一個圈，我一定會趕到的。”

而此時，看到我顫抖的手，霍爾奇也隻是輕輕皺了一下眉就撇開臉去。

“凱瑟琳，你不是說過為了我什麼都願意付出嗎？難道都是騙我的？”

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與此同時，“啪！”一個巴掌狠狠落到了我臉上。

絕望淹沒了我，我不自覺地張開了嘴，汩汩液體灌進我的喉腔。

伊莉卡這才一臉嫌棄地放開我，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幹嘔。

卻隻有淅淅瀝瀝幾滴黑水流下來。我把那變異的藥喝下去了？

恐慌一點點爬上我的脊梁，我用手指扣進口腔裏想吐出來，但無濟於事。

沒過五分鐘，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就爬上我的腿部，我在地上翻滾，尖叫，嘶吼。

霍爾奇隻是冷眼看著這一切，還時不時和伊莉卡相視一笑。

詭異的事發生了，我的下半身竟然真的慢慢長出了兩條腿......

3

我猛然驚醒，一頭冷汗，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腰間的手突然動了動，我趕緊閉上眼，霍爾奇醒了，又把我往他那摟了摟。

自顧自地呢喃著：“對不起......等我賺到錢了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心一揪，微不可察地往旁邊移了移，脖子卻突然被掐住，窒息感襲來。

“咳咳！”我淚眼婆娑地打著他的手臂，脖間一鬆，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你現在都不願意我抱了是嗎，你說！是不是惦記著那個麥克！”

霍爾奇的聲音陰冷得像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我趕緊解釋：“不是的，我隻是在想他受那麼嚴重的傷，後天的表演怎麼辦啊！”

霍爾奇一愣，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子上，手從我腰間緩緩往下摸。

在碰到我四條腿的連接處時他的手抖了下，然後徹底從我身上移開。

他拉開了距離，眼底的嫌棄一閃而過．

在黑暗處，我抹掉了臉上的淚，冷笑出聲：

“為了你的錢著想，我還是去把麥克從地下室放出來吧。”

......

迎著冷風走在外麵時，過往一幕幕在我眼前閃過。

小時候我被父母拋棄，快被餓死時，是霍爾奇救了我，也是他教會我戲曲，跳舞。

我們一起度過了很多個日日夜夜，他什麼都教我，什麼都依我，卻唯獨不肯教我騎馬。

“騎馬很容易摔傷的，你傷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擠眉弄眼調侃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可現在想來隻是為了防止我逃跑。

後來我們一起創立了馬戲團，一起招募了演員。

現在他竟然為了馬戲團的畸形秀聽了伊莉卡的話把我變成了四足女。

想著想著我又喘不上氣來，雙手不自覺得輕撫小腹。

這個孩子該怎麼辦？我還能瞞多久......

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我看到麥克的時候達到頂峰。

他全身都血淋淋的，幾乎已經不成人形。

一向驕傲的他此時像一隻狗一樣蜷縮在一米高的鐵籠裏，微弱地呼吸著。

我的牙齒不自覺地戰栗起來，囁嚅著唇喊人來扶他下去治療休息。

他被人扶著離開路過我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垂著的手突然拉了一下我的。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很遠。

心湖像墜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