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巫族聖女,為了能和謝應臣在一起。
我不惜和族人決裂,隨他出了山。
可相愛第五年,他卻把我丟進鱷魚池。
鱷魚撕咬,鮮血染紅了池水。
他暢快大笑:“敢給晚晚下蠱,她有多痛,你就千百倍地陪著!”
我不住呢喃:“巫族聖女隻會救人,從不害人,林晚的蠱,是她自己種的。”
謝應臣冷嗤一聲,命人將我撈上來慢慢折磨,直到我交出解藥為止。
我淒然一笑。
林晚為了橫刀奪愛,給謝應臣和自己種下情蠱。
蠱毒發作,謝應臣疼得生不如死。
是我,用畢生修為替他破了蠱。
醒後,他卻忘了我,愛上林晚。
他逼我給林晚解蠱,可他不知道。
沒了修為,我活不過十日。
在他折磨我的每一日,我的生命都在倒數。
1
小腿被鱷魚咬穿的傷,還在汩汩往外淌血。
寒風刺骨,被血浸透的衣服,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我趴在地上,疼得渾身顫抖。
一道男聲在頭頂炸響。
“楚離,你裝什麼可憐!”
是謝應臣的保鏢,周鬆。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先給你醒醒神,好玩兒的還在後頭!”
我疼得縮成一團。
周鬆把盆一丟,道:“謝總,巫族聖女的身體有天然的自愈能力,鱷魚撕咬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謝應臣瞟了我一眼,淡淡道:“難怪折磨了五天,她都不肯交出解藥,這點手段,還是太仁慈了。”
周鬆忽然想到什麼,一挑眉:“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
他湊到謝應臣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我抬眸,痛苦地搖頭,嘴裏氣若遊絲:
“謝應臣,停下,我會死的。”
幾秒後,謝應臣的嘴角緩緩勾起:“好!就按你說的辦。”
周鬆走後,謝應臣突然走到我身邊,俯下身,目光在我的傷口上遊移。
我一怔。
他想起什麼了嗎?
會想起我麼?
我們初遇那天,他誤入鶴歸山,路遇猛虎。
是我把撕咬他的老虎毒死,又帶他回村醫治了。
傷好後,他握住我的手道:“謝謝你救了我。我發誓,謝應臣永遠不會忘了楚離!”
看著他的眉眼,我的心裏竟隱隱生出絲期許。
下一秒,謝應臣漠然起身,眼底是滿滿的嫌惡。
“真惡心。”他道。
閉了閉眼,淚水混著血水滾落。
失憶前,哪怕我手指劃破個小口子,他都會紅著眼,心疼地請醫生來。
我笑他小題大做。
他一本正經道:“我要把你寵到天上去,這樣,你才不會回你們巫族部落。”
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還是謝應臣。
隻不過,已經不屬於我了。
2
周鬆回來的很快,他手捧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上蓋著布,看不清裏麵的東西。
盒子放在地上,他笑著把布扯下。
我驚恐的瞪大雙眼。
裏麵,竟是一條粗壯的眼鏡王蛇!
謝應臣掀了掀眼皮:“書上記載巫族人百毒不侵,可他們煉蠱卻從不用毒蛇,周鬆,你可知道為什麼?”
周鬆搖頭。
謝應臣笑了。
“因為,一滴蛇毒,就能讓他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那條蛇似乎聽懂了謝應臣的話,衝我“嘶嘶”吐著信子。
周鬆拿起盒子,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看著我。
“說,解蠱的藥在哪!”
我撐著身子努力向後挪動,低聲懇求:
“我真的解不了她的蠱,求你,別打開蓋子。”
謝應臣劈手奪過盒子,一腳踩在我的胸口。
心驟然停跳幾秒,我的眼前陣陣發黑。
“還不說?那就讓它嘗嘗聖女的血是什麼味道。”
他打開盒子,向下一倒。
“啪!”
眼鏡蛇掉在地上,離我隻有咫尺之距。
我啞著嗓子驚叫出聲,那條蛇一驚,竟扭著身子向我爬來。
我連連後退,直到鱷魚池邊,退無可退。
絕望地閉上眼。
腳腕上傳來冰涼滑膩的觸感。
“啊!!救命!”
一旁的傭人們哈哈大笑。
“她怎麼嚇得都開始說胡話了?”
“這種毒婦,就該下地獄,還有臉呼救?我呸!”
渾身汗毛倒立,我一動也不敢動,眼看那條蛇順著腿往上爬,我帶著哭腔喊道:“謝應臣”!
身體最騙不了人。
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還是會下意識的喊出他的名字。
每次,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到。
把我擋在身後,輕聲安撫。
可現在,他冷著眸子,勾唇一笑。
“楚離,裝樣子給誰看!晚晚中蠱毒,你陪著中蛇毒,很公平,不是嗎?”
“臣哥哥”一道瑟瑟的女聲響起。
抬眸。
林晚站在謝應臣身後,神色驚恐。
3
謝應臣伸手把人拉進懷裏,柔聲道。
“你怎麼來了?別怕,這條蛇不會傷害你的。”
周鬆附和:“林小姐放心,楚離身上的血味對這條蛇有致命吸引,蛇隻會攻擊她。”
林晚鬆了口氣,嬌聲道:“臣哥哥,我剛聽聞,巫族聖女的心頭血可以抑製蠱毒,你放毒蛇咬她,她的血不就用不成了嗎?”
謝應臣聞言,立刻命人將纏在我腿上的蛇取走。
身子一軟,我倒在地上。
他攬著林晚,語氣戲謔。
“要不是晚晚,今天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還不給晚晚道謝。”
我心中苦澀。
哀求千句,都頂不過林晚輕飄飄的一句。
聖女沒了心頭血,會立刻暴斃,身死魂消,投胎轉世都不得。
他竟覺得這對我是一種恩賜?
抬頭,我仰視著謝應臣,一字一句道:
“謝什麼?謝她要取我的心頭血?讓我去死?”
話音未落,我的頭發就被一雙手狠狠揪住。
“啪!啪!啪!”幾巴掌重重打下。
我眼前陣陣發黑,差點暈倒在地。
周鬆惡狠狠嘲諷:“還敢回嘴,你個不知好歹的賤人!”
林晚看著我弱弱道:“楚離,你誤會了,我也是不忍心毒蛇咬你。”
謝應臣無奈又寵溺地歎了口氣。
“你總是這麼善良。她害的你還不夠慘嗎?你那日蠱毒發作疼暈過去,我心都要碎了。”
林晚捂著胸口輕咳兩聲:“我的頭,又有些疼了。”
謝應臣立刻緊張起來:“空穴不來風,取心頭血的法子萬一有用呢?周鬆,取把刀來。”
林晚靠在謝應臣胸口處,臉隱在夜色裏。
可我分明看到她的嘴角緩緩彎起。
我知道,她想要我死。
在她給謝應臣種下情蠱的時候,也為我設好了局。
4
情蠱是最惡毒的蠱。
有情人種下,雙方恩愛,白首一生。
無情人種下,隻會受萬蟲啃咬之痛,七竅流血而死。
林晚愛而不得,瘋狂地堵上了自己和謝應臣的命。
同時,也賭我會不會犧牲自己,去救謝應臣。
我不知道她從哪兒得到的情蠱,又用什麼辦法給謝應臣種進身體裏。
蠱毒發作那晚,躺在我身側的謝應臣臉色青紫,痛苦地渾身顫抖。
我預感不妙,扒開他的睡衣。
隻見黑色的紋路從胸口四散,向全身蔓延,猙獰可怖。
我的心猛然一沉。
蠱蟲進了心臟,要解蠱,隻有一命換一命。
謝應臣呼吸越來越弱,嘴卻半張著,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我聽清了。
他說:“楚離,別管我,別做傻事。”
在一起五年,他對巫族的一切了如指掌。
巫蠱的秘密我更是和他聊過無數次。
他清楚自己是蠱毒發作。
我哭著撫摸著他的臉,吻了吻他的唇。
“不要,我要你好好活下去。”
耗盡畢生修為,將謝應臣體內的蠱蟲引出來殺死後,我一頭栽倒在他身側。
等我醒來。
卻見他抱著林晚,衝我怒吼:“你竟敢給晚晚種蠱!她若是死了,我要你給她陪葬!”
命運和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謝應臣忘了和我有關的一切。
把林晚當成了他的白月光。
5
月色下,刀刃泛著森寒的冷意。
周鬆握刀向我逼近,謝應臣突然喊住他。
“給晚晚的藥,就不勞煩別人動手了。”
他要親自取我的心頭血。
謝應臣接過刀,走到我麵前。
蹲下身,他用刀尖挑開我的衣服。
冰冷的刀刃劃過我的皮膚,我渾身一抖。
“知道怕了?”他語帶諷刺,“你害人的時候,想沒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他用刀在我胸口處比劃。
“要紮多深,才能取到最精華的部分?”
我突然笑了。
他皺眉:“你笑什麼?”
“謝應臣,你這麼愛她?”
他一把掐著我的下巴,眼中恨意翻湧:“那是自然!要不是你,五天後,就是我娶她的日子。”
我瞪大眼,心仿佛被人狠狠踩了幾腳,連呼吸都是疼的。
五天後,是我的生日,也是他和我選的結婚之日。
那天,他會按巫族習俗,許我一場婚禮。
可現在,他記得婚禮之日,卻忘了他的新娘。
“好,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我輕聲呢喃。
他鬆開我的下巴,哈哈大笑。
“後悔?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和晚晚相愛五年,娶到她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怎麼可能後悔?”
我的眼眶瞬間蓄滿眼淚。
“你哭什麼?”
“沒什麼,隻是有些難過。”
他再次俯下身,語氣戲謔:“怎麼,你喜歡我啊?”
林晚麵露不悅,嬌哼一聲。
謝應臣拿刀背拍拍我的臉:“就你這樣的禍害,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可能喜歡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無力勾唇:“嗯,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謝應臣怔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林晚突然捂住頭,跌跌撞撞走來:“臣哥哥,我的頭,好痛!蠱毒又要發作了。”
謝應臣一驚,眸色瞬間變冷。
他將刀尖抵在我的胸前。
我握住他的手腕,將刀尖移到心口處。
“這個位置,紮入五寸,給我個痛快。”
說完,我閉上眼。
一行淚從眼尾滑落。
6
謝應臣握著刀柄,正要用力刺進。
身後突然傳來管家急切的聲音。
“謝總,謝總,門外來了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人,說是楚小姐的哥哥。”
謝應臣手中動作一頓。
“楚雲闊?他怎麼會找到這裏來?”
“他說楚小姐有生命危險,讓你把人交出來。不然,就要謝家好看!”
謝應臣無聲冷嗤。
“把人趕走,今天,誰也不能阻止我救晚晚。”
管家沒走,囁嚅道:“可他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他還說,楚小姐要是死了,是一屍兩命。謝總,楚小姐她是不是......”
我猛地睜開眼。
我懷孕了?
哥哥是鶴歸山最厲害的巫師。
他的預言從未出錯。
可我是聖女,幼時便喝下了六神湯,以後再無懷孕的可能。
伸手摸向腹部。
沒了修為,我感應不出一絲新生命的氣息。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回想起,這個月自己似乎一直沒有來月事。
“醫生,快派醫生來。”我啞著嗓子呼喊。
林晚“哎喲”一聲,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臣哥哥,救我,晚晚快疼死了。”
謝應臣忙命人把林晚扶進臥室,對管家道:“無論如何,決不能放人進來!”
管家匆匆跑開。
謝應臣轉身,居高臨下睨著我。
“楚離,真小看你了!被折磨了五天,竟還有辦法給家人傳遞消息。”
“嗬!你哥為了救你,連你的名節都不顧了,懷孕?真是可笑!”
我無助搖頭,哭著哀求:“不,我哥的預言從不會出錯,謝應臣,讓醫生來替我看看吧。”
他蹲下來,像打量螞蟻一樣打量著我。
“哦?聖女不是要守貞終生麼?那你說說,讓你懷孕的男人是誰?”
見我緊咬著唇,他發出一聲嗤笑。
“行了,別演了。你敢懷孕,你的族人......”
“是你的,孩子是你的!”
我打斷他。
謝應臣一愣,起身後退幾步。
怒不可遏道:“瘋子!還敢胡說八道!”
我顫抖著爬向他,拽住他的褲角,哀求:“謝應臣,你曾說,你好希望我們能有個孩子。可五年了,我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現在,孩子來了,這是你期盼已久的啊!
“你怎麼能一切忘的一幹二淨?”
我晃著他的褲腳,泣不成聲。
良久。
手中的褲角突然被扯走,緊接著,腹部被人大力踩住。
謝應臣冷冷看著我,一字一句,聲如閻羅。
“收起你的眼淚,我一個字也不信。”
他抬起腳,重重踩下!
我疼得吐出一大口血,身上下立時淌出一股熱流......
眼前畫麵逐漸變暗。
意識喪失的最後一刻,有嘈雜的人聲虛虛傳來。
“你個畜生!你把我妹怎麼了!阿離!我是哥哥......”
“誰把他放進來的!!滾出去!”
7
靈魂飄在空中,我看到哥哥揮拳和謝應臣扭打在一起。
周鬆帶著仆人一擁而上,哥哥勢單力薄,被反剪雙手,壓倒在地上。
我撲過去,想掰開他們的手。
卻徑直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放開我!!你們在幹什麼!再不救人,阿離會死的!!”
哥哥掙紮著,聲嘶力竭。
謝應臣抹去嘴角的血,淡淡道:“既然來了,周鬆,務必要好好招待。”
“招待”他咬字意味深長。
周鬆立刻心領神會。
他抬腳狠踹哥哥的頭,一下又一下,嘴裏罵罵咧咧:“真他媽賤,不讓進來非硬闖!跟你那婊子妹妹一塊去死吧!”
我急瘋了,圍著謝應臣大叫。
“謝應臣,我哥把你背回村子,跑遍鶴歸山采草藥給你療傷。沒有他,你早就死了!住手,快停下!”
我想製止,徒勞的把手一遍遍穿過他的身體。
良久,他抬手,周鬆停止了踢踹。
哥哥躺在地上,劇烈咳嗽,吐出一大口血。
他抬起頭,看著謝應臣,又伸出手指沾著自己的血,在空中比劃。
我瞳孔一栗。
哥哥在虛空布陣!
在場的人不明所以,隻當他被踢的眼前出現了幻覺。
我擰眉,預感不妙。
“破祟陣”!
這是巫族高階法師才懂得陣法。
“祟”為惡鬼所化,其最會惑人心魂,一旦附身,便會操控宿主,為其所用。
難道......
我抬眸看向謝應臣。
下一秒,哥哥伸指,虛空中朝他一點!
霎時,謝應臣一聲悶哼,倒在地上。
他渾身抽搐,臉色慘白如紙。
身側突然盤旋起小旋風,快速向庭外移動。
哥哥又朝旋風一指,大喊:“破!”
旋風陡然消失,地上多了一灘血。
在場的人嚇得,紛紛作鳥獸散。
我怔愣在原地。
原來,謝應臣不僅被種了情蠱,還被下了降頭!
難怪他不認識我了,“祟”操控了他的身體,把和我有關的記憶,全換成了林晚。
僵硬低頭,看著我躺在地上的肉體,如同一個殘破的布口袋,了無聲息。
目光移到兩腿間緩緩流出的血。
我淚水滂沱而下。
靈魂漸漸開始變得透明。
哥哥似乎感應到什麼。
艱難地向我爬去,他抓住我的手,一遍遍念著咒語。
“回魂咒”!
把人的魂魄留住,就能爭取一線生機。
我蹲下去,落下一行淚,笑著哽咽道:“哥,對不起。遲了,一切都遲了。”
突然,一道驚恐的聲音驟然響起!
“阿離!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