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弟弟帶著女友回家。
她用了我一片衛生巾,我與全家鬧翻。
媽媽一巴掌扇了過來。
“不就是一片衛生巾嗎?你作什麼作!”
弟弟皺緊了眉頭,滿是怨恨。
“以後這個家都是我的,也是小潔的,她樂意用什麼就用什麼!”
弟弟的女友委屈的哭成了淚人,看向我的目光卻充滿得意。
“虧得書睿說你大氣,你也是女生,何苦為難我?”
“還把你爸媽氣成這樣,真不是個人!”
爸爸直接拿起菜刀,架在了我脖子上。
“你個不孝的東西,以後家裏沒你這個人了,給我滾出去!”
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好啊,這麼多年的賬,也該清算一下了!”
......
媽媽氣得捂著胸口直喘氣。
“養了你三十多年,沒成想養出了一個白眼狼!”
“早知道會弄成今天這樣,老娘就不該生下你!”
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刀還在,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刀鋒上的銳利。
可我了解我爸,他那麼窩裏橫的人,向來極有分寸。
打了我媽和我那麼多年,能打到什麼程度不致殘,他最清楚了。
要是打壞了我媽,就沒人給他當保姆。
要是打壞了我,就沒人給他當提款機了。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真的鬧出人命去償命?!
演了這一出,無非就是要穩固一家之主的地位,也是給陳小潔一個下馬威。
我冷笑一聲,不慌不忙的打開了手機上的日曆。
每一個日期,都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8月10號,媽說弟弟的女友要來,給我要了一萬塊錢,說是要好好招待未來的兒媳。”
“8月7號,爸去見多年未見的老友張叔叔,給我要了一萬塊。”
“8月5號,弟弟第一天上班,給我要了十五萬買車。”
我放下手機,表情冷漠。
“就先把這個月欠我的還了吧。”
“至於以前欠的實在太多,我會讓律師整理好了跟你們要!”
話音剛落,又一巴掌打在臉上。
我的兩邊臉頰腫的老高。
“林盼娣,你敢跟老子算賬?!”
“你活的不耐煩了!”
“你吃喝拉撒都是老子的,跟你要點利息怎麼了!”
“別說這點錢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家的!”
“要不是老子,你能長這麼大?”
“能活到現在?!”
我倔強的仰起臉,強忍住眼淚。
“對了,提醒你們一下,這個房子的戶主是我。”
“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收拾好東西走人!
這麼一鬧,陳小潔哭的更凶了。
“林書睿,你這個騙子!”
“你不是說這房子你姐會送給我們嗎?”
“幸虧我還沒嫁給你,不然連個住的窩都沒有!”
“我要告你騙色!”
“我要讓你們全家賠償我精神損失費!”
“我還要把這些發到網上,讓所有人知道你們的惡行!”
“看誰還敢嫁到這家來!”
陳小潔扔下狠話就往外衝。
弟弟眼疾手快,直接攔住了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潔,我是真的愛你!”
“我沒有騙你。”
“不就是一套房子嗎?”
“我給你!”
林書睿猙獰著看向呆愣住的父母。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我都三十好幾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潔願意嫁給我。”
“還真的要讓我打光棍啊?!”
父母反應過來,一把把我從椅子上拽起,推搡著趕出了門。
媽媽眼尖,把我戴在脖子上的金項鏈給狠狠扯下。
“你個喪門星!”
我跌坐在地,耳邊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脖子上傳來痛感。
我輕輕一碰,傷口生疼,指尖上有了血跡。
零點鐘聲響起,樓道的窗戶映著萬家燈火通明。
半空中煙火綻放,蓋不住無盡的歡笑聲。
我踉蹌著站起來,狼狽的離開小區。
不著急,這筆賬咱們慢慢算!
這一晚我睡得很沉,直到酒店的門外傳來一陣陣砸門的聲音,我才被吵醒。
睡意朦朧,我擰著眉走過去開門,卻見男友滿臉驚慌的站在門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鄭坤墨長舒了一口氣。
“早上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就去你家找你。”
“叔叔阿姨他們咒罵了我一頓。”
“還說那個房子以後是你弟弟的,林家不再認你。”
“盼娣,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聽得腦袋嗡嗡作響,攔在了門口,也沒讓他進去。
當他出現在這裏時,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倚著門,一臉嚴肅。
住在酒店,是我臨時決定的。
就連這個酒店,也是我隨便找的。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他不可能會知道!
鄭坤墨有些心虛,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許是心有靈犀吧......”
我本來就心情不好,現在更沒耐心陪他玩這種無聊的猜謎遊戲。
“鄭坤墨,我今年三十五歲了。”
“你拿這些蠢話來糊弄我,是瞧著我像傻子嗎?”
“我早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我要的是真誠!”
“說吧,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
我不明白。
怎麼年齡越大,就越聽不到真話?
也可能以前就生活在謊言裏,隻是年紀大了,慢慢懂得了分辨而已。
男友急了。
“盼娣,我們戀愛兩年了。”
“你到現在還不能完全信任我嗎?”
“我隻是關心你,絕對不會跟蹤你!”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答案呢?”
男友低下頭,緊緊攥著手機。
我意識到了問題,快速的奪過他的手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居然用手機給我定位?!”
“這不是跟蹤是什麼?”
“鄭坤墨,我們之間完了!”
“分手吧!”
我太累了,正打算要關上房門,鄭坤墨卻耍起了無賴。
“盼娣,你還沒見你弟弟朋友圈的消息吧?”
“你現在孤立無援,我是來幫你的。”
“咱們以後是要結婚的,你不能對我這麼絕情。”
男友奪回手機,給我看那些消息和照片。
我的屋子一片狼藉。
抽屜和衣櫃都打開著,衣服被扔了一地,一些首飾不見蹤影。
曾經獲得的獎杯被摔碎,連寫小說最初的手稿也被塗滿了墨水。
別的也就算了,那些獎杯是我的榮譽,是我最看重的東西!
他們怎麼能?
他們怎麼敢!
我氣得渾身發抖,窒息感席卷全身。
男友見我這樣,小心試探。
“那是你的房子,我陪你一起回去討公道。”
再回來,僅隔了幾個小時,我都不認識這個家了。
牆上都是塗鴉,我精挑細選的家具有很多變了形。
我忍著憤怒衝進了我的房間,蹲了下來,淚水落在了碎掉的獎杯上。
客廳裏傳來了父母的聲音,還是那麼刺耳。
“我就說吧,這丫頭從小被我打怕了,肯定要回來認錯的。”
“小潔,你嫁進來以後千萬別客氣。”
“你把她當保姆,當丫鬟。”
“隨便當什麼都好,就不用當她是人。”
“要是她不聽話,你就隨便打她,別打死了就行。”
“我這可是為你著想,不想讓你臟了手。”
我能想象得到,爸爸說起這話,神情會有多得意。
媽媽也在一旁笑著附和。
“你爸說的對,就該這樣做。”
“你別看她那個賠錢樣子,可會賺錢了呢。”
“她寫小說能賺不少錢,你以後想買什麼了,跟她要錢就行。”
“你放心,答應過你的彩禮,還有給你的那些東西,一分錢都不會少!”
弟弟也把鄭坤墨當空氣,哄著陳小潔。
“小潔,以後你就是家裏老大。”
“這些家具都會買新的,裝修也重新換一下。”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下氣消了吧?”
我氣得夠嗆!
多財大氣粗的一家人啊!
踩著我的所有,去討好一個不懂規矩沒教養的人!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怪不得要把我給趕走。
我確實不適合跟他們站在一起。
讓人惡心!
林書睿見我沒說話,黑著臉走了進來。
“喂,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
“你沒看見小潔還沒完全消氣嗎?”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該懂點事了。”
“這大過年的,你當姐姐的該給個大紅包。”
“這是小潔的手機,你快點轉二十萬過來。”
“隻要她高興了,這個家還是有你位置的。”
“樓上有兩個廁所,把其中一間改一下,你就住在那裏吧。”
我已經哭不出來了。
連痛都顯得麻木。
我慢慢站起來,接過了陳小潔的手機。
弟弟皺著的眉頭舒展開。
“這就對了,你早這樣,就不會讓大家都生氣了。”
“大家都高興了,你才不顯得那麼晦氣嘛。”
弟弟以為我終於想通了。
下一秒,我直接把手機摔在地上,就摔在獎杯旁邊。
接著又上去踩了幾腳,碾了幾下。
還不解氣!
弟弟愣在了當場。
等反應過來,他朝我撲了過來,掐住我的脖子。
“林盼娣,大過年的你發什麼瘋!”
聽到房間裏的動靜,其他的人都衝了進來。
見我漲紅了臉,鄭坤墨急忙過來製止,才把弟弟拉開。
我難受的咳了幾下,才能正常呼吸。
我冷聲道:“這手機是用我錢買的,那就是我的,我想砸就砸!”
男友站在我身旁,也發了火。
“林書睿,你要清楚,這是盼娣的房子!”
“她平時夠忍讓的了,你們占了她多少便宜,數得清嗎?”
“現在不僅不懂得感激,還要把她趕盡殺絕。”
“你這女朋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能談就談,不能談就分!”
“還有,家裏成了這樣,我們也不追究了。”
“趕快收拾東西搬出去!”
鄭坤墨這看似維護我的話,瞬間讓這家人炸了鍋。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我說這死丫頭以前裝的那麼乖順,現在怎麼有膽子頂撞?”
“弄了半天,都是你給帶壞的!”
“敢咒我兒子分手,看我不打死你!”
我爸隨手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朝著鄭坤墨砸過來。
陳小潔哭著打開家門,要跟我弟鬧分手。
她把一條金項鏈扔在地上,大聲咒罵。
“連這麼個破玩意都是假的,也不知道這房子到底是買的還是租的!”
“在你們這裏,到底什麼是真的?!”
我弟是又跪又哭求原諒。
“小潔,你放心,這房子肯定是真的!”
“等過完了年,我就給你過戶。”
“名字隻寫你一個人的。”
“你說好不好?”
弟弟一再退讓。
他的女友像打量落水狗一樣看著我。
完全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我氣極反笑。
這房子是我辛辛苦苦攢了很多年的錢買的。
結果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要拱手讓人了?
連我自己都沒有資格做主?
與此同時,我的目光看向地上那條項鏈。
那是我媽昨天從我脖子上扯下來的那條。
也是我上次過生日,男友送給我的那條。
弟弟女友有一句話說對了。
在這裏,沒有什麼是真的!
那條假項鏈,何嘗不是我那可笑的愛情?
見狀,男友神情複雜,麵色一會青,一會白。
樓道裏的叫嚷聲越來越大,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
我媽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卻半天擠不出一滴眼淚。
“這個不孝女要逼死我老婆子,我不活了呀!”
“大家都來評評理,我們養她這麼大。”
“她翅膀硬了,砸了未來弟媳手機。”
“還要把我們全家都給趕出去。”
“就連她那人模狗樣的男朋友也容不下我們。”
“到底這是造了什麼孽,生了這麼個東西。”
“天爺呀,誰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啊!”
鄰居們對我指指點點。
從一開始的竊竊私語,到後來的大聲指責。
“姑娘,你這就太過分了。”
“好歹是你爸媽,血濃於水啊。”
“這天大的恩情,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他們?”
“作為大姑姐,不幫著弟弟哄著弟媳,還要趕人家走。”
“幸虧我沒你這麼個女兒,要不然得氣死!”
“沒錯,這都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咱們這小區,都因為你的入住,變得烏煙瘴氣了。”
鄰居們不明真相,讓我的處境更加糟糕。
有不少的好事者拿起了手機拍照,直接發到了網上。
很多人誇過我腹有詩書。
此時此刻,我的才華竟沒有一點用武之地。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有理說不清。
正逢此時,幾個老家的親戚帶著廉價的禮品前來。
不用猜,這肯定是我爸媽為了炫耀我買新房。
也為了炫耀我弟談了對象,才故意讓親戚們來做客的。
看到這一幕,他們不由分說,也加入了指責我的人群裏。
“盼娣,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你簡直就是個畜生!”
“你這樣的人,不配出現在林家族譜裏。”
“還不快點跪下給你爸媽認錯,給你弟弟和弟媳道歉!”
“我早就說過,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
“一點用都沒有,還不是把本事都用在了爹媽和親弟弟這裏!”
“要是早點聽我的,早點把她嫁了人,哪還有這些事?!”
“就是欠打,打服了就好了!”
“林家就沒出過這種人,真是投錯胎了!”
男友見識到了我原生家庭的厲害,站在客廳裏愣是沒敢出來。
也沒敢再為我說一句話。
什麼家醜不外揚。
這是要讓我身敗名裂啊!
我顫抖著從包裏拿出了一個資料袋,提高了聲音。
“你們確定,我真的是這家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