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辣椒炒肉?讓我炒這麼辣的東西!你想嗆死我啊!”
周維立刻皺眉,那眼神裏的不滿不是對著張媽,而是射向我。
“楠楠,張媽受不了這個,下次別讓她做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為了避免和周維再因為張媽鬧不愉快,我又多找了一個做飯阿姨。
我特意交代阿姨買了處理幹淨的肥腸,想著爆炒一個解饞。
鍋鏟碰撞的聲響剛停,張媽幽靈般出現在廚房門口。
她倚著門框,嘴角向下撇著,“真是什麼惡心東西都往嘴裏塞!”
“內臟啊!多臟啊!一股子下水道的味兒!”
“也就你這種沒福氣的,才愛吃這種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
她的鄙夷毫不掩飾,像一盆冰冷的臟水,兜頭澆滅了我所有的食欲。
周維坐在餐桌邊,沉默地喝著湯,仿佛沒聽見,又仿佛默許了這一切。
阿姨又端上來一盤碧綠鮮嫩的清炒荷蘭豆。
我夾起一筷子,嚼了兩下,一股熟悉的、帶著輕微刺激感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
“這菜裏放了什麼?!”我猛地放下筷子,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喉嚨已經開始發緊。
張媽慢悠悠地從廚房踱出來。
“我看廚房有包提鮮的蝦粉,快過期了,扔了怪可惜的,就撒了點進去。”
“怎麼,這點東西也吃不得?真是金貴身子......”
後麵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窒息感像一隻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眼前陣陣發黑。
最後的意識裏,是張媽那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的模糊身影。
冰冷的液體一滴滴輸入血管,急診室裏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刺鼻。
我躺在病床上,臉上、脖子上的紅疹依舊觸目驚心,喉嚨火燒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帶著痛。
“楠楠,我知道你難受。可張媽......她也不是故意的,她節省慣了,不懂這些。”
“人老了,糊塗了,我們做小輩的,多擔待點行嗎?家和萬事興啊......”
一團火直衝我的頭頂:“什麼家和萬事興?!她是我的家人嗎?!”
“周維你那麼想和保姆當家人!我們就離婚!你去娶你的李婉晴!你們堂堂正正當一家人!”
我閉上眼,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周維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周楠,當年你和別的男人發生那樣的事我都沒嫌你臟,沒離開你,現在的我更不會。”
“安安從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好命婆’幫安安驅病。”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安安,你還要因為這些小事計較?對我發脾氣?”
我的心就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這個曾經笨拙地為我煮紅糖薑茶,熬夜陪我改設計方案,說要守護我一輩子的男人。
卻把從鬼門關走一遭,稱之為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