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當紅偶像團體晚會直播出事故,我被拉出來轉移視線。
輿論發酵後,我被頂流粉絲造謠,無窮盡的網絡暴力向我湧來,我不堪重負跳樓自殺。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直播這天。
看著後台興奮接受采訪的那幾個偶像,我淡定地安排導播直接切備播帶。
「夏姐,下一個就是咱們的節目了,你緊張不?」
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在直播的當天,實習生小俞怯生生地看著我,額角都是緊張的汗珠。
我回來了?我有些恍惚。
此時我還是N省最有潛力的年輕編導,領導為了鍛煉我,交流晚會抽調骨幹時特地報了我的名字。
可就是這台晚會,沒有人想到,在麵對兩國直播的重要場合,會有人敢擅自篡改節目。
當某當紅偶像團體在直播中一起摔在舞台中央時,即使我們及時切了備播,還是流傳了出去。
幾位偶像都有自己龐大的粉絲群,為了劃分責任甩鍋給隊友,盜錄的視頻多角度、全方位地流出。
甚至傳到了外網,有心之人趁機對我國舞台真實性全方位否定。
由於造成不好的影響,我們節目和負責安保工作的員工全員被問責,我還回原單位背了一個處分。
可就在領導、同事都安慰我說別太難過,挫折也是寶貴經驗的時候,我本該內部保密的處分一夜之間全網傳播。
網絡風向瞬間逆轉,我成了害偶像們背鍋的惡人。
單位的信箱和電話都收到無數投訴,我家也被人惡意塗鴉。
看不見的推手一直在暗處煽風點火,終於迫於外界的壓力,單位希望我能提出辭職。
我答應了。
在領導和同事同情的眼神中,我,曾經被大學掛在宣傳欄上的榮譽畢業生,N台最有潛力的新人編導,黯然退場。
聽到消息後,在某平台上班的同學曾不止一次暗示我,這些熱度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他們這叫‘虐粉’,能增加粉絲忠誠度。」
我不懂這些粉絲經濟,此時孑然一身的我也無力與幕後的人對抗。
從高考地獄模式的小城市裏殺入N大新傳係,靠著助學貸款和國家獎學金讀完了本科,以筆試、麵試雙第一的成績考入N省電視台......
這些年來,我像是在花海裏頑強生長的野草,努力給自己拚出了一方天地。
但這次,麵對強大的資本和鋪天蓋地的輿論,我終於感受到了無力。
於是,我在偶像團體的公司樓上一躍而下,離開了人世。
好像很多人來了我的墓地,我的老師、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和......
我掃了眼在後台嘰嘰喳喳的男團們。
他們正在接受采訪,精致的妝容搭配著絢麗的舞台燈光,光鮮亮麗。
和當初帶著口罩墨鏡匆匆來我墓地時,一個個麵帶沉重的樣子截然不同。
十七八歲的臉龐尚有稚氣,我以為他們隻是些孩子。
誰又能想到,就是這些「孩子」敢在國寶藝人都如履薄冰的舞台上放肆。
然後,毀了我的一生呢?
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他們或者他們背後的人一點機會。
2
「夏姐?」沒有聽到我的回應,小俞偷偷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問:「我現在去叫他們備場?」
「不必了,」我果斷決定,「去導播那邊說一聲,直接放備播帶吧。」
她不理解我的意思,但沒有一句疑問,果斷地去執行。
是了,此時的我還是這場晚會最年輕的節目總編導。
三個月連軸地改編、彩排,我帶著所有節目裏最年輕的一個團隊贏得了所有人的稱讚。
我的團隊是這樣地信任我,可我誰也沒護住。
「還有,」我拉住她,叮囑道:「和場內安保組那邊打個招呼,小偶像們上場後注意偷拍。」
憑著前世的回憶,我著重劃了三個區域,後來流出的視頻全部出自那幾個視角。
見小俞鄭重點頭,眼裏甚至生出了一絲崇拜,誇耀我考慮周全。
我實在有些心虛,卻知道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如今得先度過眼前這一關,後麵的賬再和人......慢,慢,算。
雖然做了這些準備,我腦子裏仍一刻不停地回憶著和今天有關的細節。
「小夏,剛才組委會要求把這個節目撤掉。」忽然有人拍我肩膀,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我回頭一看,副導演看著我神色有些別扭。
碩大的計時板懸在半空,現在離節目開始隻有不到3分鐘時間。
「撤掉?」我不解地問,可上一世這個節目是正常上場的。
副導演點了點頭,表情有點兒難以啟齒。
「說是組合裏有風險藝人,讚助方換了備用節目上。」
「需要......大局為重,小夏你別難過,這幾個月你的工作能力,業內都是看到了的。」
向來嚴厲的漢子看起來不擅長安慰人,我卻知道他的意思。
到了現在,節目上與不上,都不會影響我的履曆。
難過?
我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
我此時高興還來不及,沒了這個節目,背地裏那些陰私手段將會統統廢掉。
我有什麼好難過的,高興還來不及。
偶像團隊裏後來是有一名成員被曝光了不好的消息,但當時的我已經自顧不暇了。
隻是......這些讚助方怎麼會提前知道呢?
重回一世,莫非是天在助我?
3.
副導演以為我還在難過,他尷尬地找了個借口離開。
過了一會兒,小俞他們垂頭喪氣地過來,我揉了揉她的腦袋以示安慰。
我明白這些年輕人現在會有些難過,我也本該難過的。
可他們不知道,那次事情以後,我們這個組誰也沒能幹淨脫身。
這些剛出社會的孩子,全都帶著夢想的遺憾離開了傳媒行業,小俞甚至還因為為我發聲,也遭到了輿論波及。
「剛才有人通知說節目臨時被下了?」
我正望著他們出神,小偶像們的經紀人過來質問。
我認識他,業內被稱為「L哥」的王牌經紀,據說公關能力一流,他手下就沒出過醜聞。
上一世節目失誤之後,他第一時間誠惶誠恐地衝我道歉,說孩子們太小不懂事,上台緊張了。
若不是後來有個小偶像悄悄在我墓前告知真相,我恐怕要一直被蒙在鼓裏。
搶C增加熱度本來就是L哥要求的,他甚至偷偷夾帶了其他讚助,承諾無論紅黑都保持熱度。
「是組委會的要求。」我將小俞幾人擋在身後,迎了上去,「L哥你們可能不常參加這樣的晚會,這種事情很正常。」
我諷刺道。
也是他平時在娛樂性的紅毯、頒獎晚會玩慣了手段沒有造成後果,才敢把手伸到這裏來。
我的大學同學曾在我的墓前痛哭,我的處分決定最開始是在她的平台發布的。
她說L哥本來以為一點兒娛樂圈的熱度沒什麼大不了,被有心之人刻意上升之後他們慌了,想到用我背鍋。
她不願害我,可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平台中層,麵對對方開出的價碼,她沒有資格提出反對。
我不怪她,大學時我沒有時間社交,與她不過是四年同窗之誼。
甚至有些感謝,感謝她顧念著微薄情誼而產生的愧疚。
或許是聽出了我語氣中的敵意,L哥一愣,放軟了語氣。
「那是那是,能來這個舞台是孩子們能來是榮幸。」
他微微側身話鋒一轉,「隻是......這不推了所有通告幾個月辛辛苦苦排練幾個月,台都不能上,孩子心裏難受嘛。夏導,一點兒機會也沒有了嗎?」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他身後當即有幾個小偶像紅了眼眶。
別說,不愧是吃青春飯的人,泫然欲泣的模樣倒真是我見猶憐。
「這次晚會是無數人幾個月不眠不休的心血,每一個安排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
可我又怎麼會被他們的楚楚可憐打動呢?我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地表演,我建議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你們還小,別忘了老祖宗的話,學藝先學德。」
被我一番數落,幾個男孩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年紀小的兩個看起來是真哭了。
到底是L哥老江湖,還陪著笑臉應聲,「是是是,夏導教導得是,你們年輕人多學學。」
對於那幾位會給我哭墳的孩子,我還算他們良心未泯。對於這位L哥我便一點兒也不想搭理,攬著小俞就往外走。
「夏姐威武!」小俞跟在我身後比心,「平時和我們說話溫溫柔柔,訓他們時可帥了。」
我隻笑笑,讓他們去休息,說明天請組裏吃飯。
隻有我自己知道,剛才是有些心急了。
今天晚會結束後我就會回本單位了,N省電視台不愛這些白麵小生,恐怕工作上我很難與他們再有交集。
那上一世的仇,我要怎麼報?
一個想法從我腦子裏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