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段奇葩視頻爆火,我成了全網群嘲的小醜。
但是隨之而來的流量也給我帶來了財富。
我被迫忍受著網上的謾罵與侮辱,村裏靠我吃著黑流量,賺得盆滿缽滿。
村民們住著我黑流量蓋的新房,孩子上著我黑流量捐款建的學校,卻在我麵前趾高氣揚,罵我是全村的恥辱。
我累了不想繼續當小醜了。
當年的霸淩者成了村委主任,他輕蔑地對我說:“你就是個工具,離了你,我們一樣轉。”
他們以為我的價值已被榨幹,在網上大肆宣揚我是個白眼狼。
我以前忍氣吞聲,現在我不想忍了。
他們忘了,那段讓我淪為笑柄的視頻,是剪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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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別給臉不要臉。村裏的產業鏈已經成熟,離了你,我們照樣轉。”
村主任王強當著全村人的麵對我吼道。
這裏是村委會的新辦公樓,是我靠著在網上扮小醜,一筆一筆掙來的錢蓋的。
桌子,椅子,頭頂的水晶吊燈,村民身上穿著的、靠我拉來的服裝廠訂單做的衣服,無一不是我的“恥辱”換來的。
三天前,我在網上發布了一條視頻,宣布我將不再扮演“小醜陳默”,正式退網。
王強連夜召開全村大會,名為商討對策,實為對我進行公開批鬥。
我站在會議室中央,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王強瞥了我一眼,“大家夥說說,我們陳家村能有今天,靠的是他陳默嗎?不是!靠的是我們全村人的勤勞和智慧!他不過是恰好站在風口上,當了個跳梁小醜,是我們全村人給了他這個機會!”
人群立刻附和。
“對!王主任說得對!”
“陳默,你可不能忘本啊!沒有我們,你算個什麼東西?”
“就是,現在翅膀硬了,想單飛了?把我們全村的飯碗都砸了,你安的什麼心?”
說話的是張嬸,她兒子上大學的學費,還是上個月我剛給的。
此刻,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刨了她家祖墳的仇人。
我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我的叔伯,我的嬸娘,我的發小。
三年前,也是他們,圍在我家破舊的土屋前,用鄙夷又貪婪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王強把我被霸淩的視頻剪輯後發到網上,我成了全網群嘲的“窩囊廢小醜”,但也帶來了潑天的流量。
他們說:“讓陳默去直播,反正臉都丟盡了,不如換點錢。”
於是,我成了提線木偶,在鏡頭前重複著那些讓我痛苦不堪的動作,換取打賞,拉來投資,為村裏建廠、修路、蓋學校。
我成了他們口中的“恥辱英雄”。
一個可以帶來金錢的恥辱,一個永遠不能和他們平起平坐的英雄。
我捐建的學校,我的侄子不能去上。
因為“有你這樣的叔叔,會帶壞風氣”。
我出資的醫院,我父母去看病得繞著走,因為村民們覺得“晦氣”。
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帶來的紅利,卻又在我身上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
現在,他們覺得產業鏈成熟了,我這個最初的、活生生的“IP形象”,可以被拋棄了。
我的心涼了。
我看著王強那張得意的臉,平靜地開口:“我宣布退網,隻是我個人的決定。我沒有要砸任何人的飯碗。”
“你的決定?”王強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陳默,你搞搞清楚,『小醜陳默』這個IP,早就不是你個人的了!它屬於我們陳家村集體!你退網?你問過我們全村人了嗎?”
他振臂一呼:“大家說,同不同意他退網?”
“不同意!”
我看著這群被利益捆綁、麵目猙獰的村民,隻覺得荒謬。
他們真的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可以被他們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王主任。”我平靜地說,“如果我堅持要退呢?”
王強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他緩緩走到我麵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陳默,你別忘了,我能把你捧成網紅,就能讓你徹底消失,永遠不能翻身。你忘了你當年是怎麼火的了嗎?”
他嘴角的笑意帶著令人作嘔的惡意。
我渾身一僵。
他說的是實話。
當年那場長達數小時的霸淩,他錄了全程。放上網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村民們見我沉默以為我怕了,氣焰更加囂張。
“陳默,你最好想清楚!別逼我們!”
“你要是敢斷我們財路,我們就讓你家在村裏待不下去!”
我父母坐在角落,臉色慘白。我媽看著我,眼裏全是淚水和祈求。
我知道,她在求我妥協。
王強很滿意我造成的震懾效果,他拍了拍我的臉,力道很重。
“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早上,我要在網上看到你道歉,並且宣布繼續直播的視頻。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他轉身,在一片叫好聲中意氣風發地宣布散會。
村民們簇擁著他離去,路過我身邊時紛紛投來警告和鄙夷的目光。
偌大的會議室,很快隻剩下我和我父母。
我媽再也忍不住,哭著捶打我的後背:“默啊,你就服個軟吧!我們鬥不過他們的!我們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不好嗎?”
我爸抽著煙,蒼老的臉上滿是無力。
我看著他們,心裏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了。
安安生生的日子?
從我被他們推出去當小醜的那一刻起,我們家就再也沒有安生日子了。
我扶起我媽,輕聲說:“爸,媽,我們回家。”
我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但我的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他們以為用那些“素材”就能拿捏我一輩子。
他們卻忘了,當年,王強用來拍攝的那個舊手機,最後被他隨手丟在了垃圾桶。
而我,在那個絕望的夜晚,把它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