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媽意料之中地起晚了。

舅媽叉著腰站在二樓樓梯口，對著下麵喊：“林秀蘭！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真當自己是來享福的太太了？今天的早飯誰做？”

我媽揉著眼睛從保姆房出來，一臉不情願。

“我又不會做飯......在廟裏都是吃現成的......”

舅媽毫不客氣：“不會做就學！別忘了，你現在是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不幹活就滾出去！”

我媽被噎得說不出話，隻好耷拉著臉走進廚房。

很快，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碰撞聲，以及她低聲的咒罵。

我下樓時，林浩已經坐在餐桌前。

他麵前放著一杯熱牛奶，一個精致三明治。

而我的位置上什麼也沒有。

我沒說話，自己去廚房盛了碗白粥。

我媽煎的雞蛋，一半流著蛋液，一半焦黑如炭。

我麵不改色地吃著，聽著舅媽在旁邊對我媽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數落。

“你看你做的這叫什麼東西！喂豬豬都嫌棄！我告訴你林秀蘭，別跟我耍心眼，好好幹活。說不定我一高興，還能讓你少還點錢。”

我媽低著頭一聲不吭，眼裏卻滿是怨恨。

吃完早飯，舅媽“啪”的把一份補習計劃拍在我麵前。

“這是林浩的課程表。從今天開始，你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負責給他補習。要是他期末考試沒進步，你就跟你媽一起滾蛋。”

我拿起那份課程表。

數學、物理、化學......全是我最不擅長的理科。

我一個學中文的，怎麼補習這些？

這分明是故意刁難。

“舅媽，我大學學的是......”

“我管你學的是什麼！”她粗暴打斷我，“你不是985名牌大學畢業的嗎？大學生教個高中生，還不是綽綽有餘？別跟我找借口！”

她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晚上七點，我硬著頭皮走進了林浩的房間。

他正戴著耳機打遊戲，電腦屏幕上火光衝天。

我敲了敲門，他頭也沒回。

“有事？”

“我來......給你補課。”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摘下耳機，轉過椅子看著我。

“你？給我補課？”他上下打量我，“你會什麼？教我背古詩嗎？”

我把課本放在他桌上：“我們可以先從數學開始。”

“不用了。”他重新戴上耳機，“別來煩我。”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呆愣在原地。

這時，房門被推開，舅媽端著一盤水果走進來。

她看到林浩在打遊戲，而我站著，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林浩！怎麼回事？蘇念不是來給你補課的嗎？你怎麼還在玩？”

林浩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媽，你煩不煩。我不用她教。”

舅媽沒理他，反而把矛頭對準我，語氣不善：“蘇念，你是怎麼回事？我讓你來是讓你站著當門神嗎？連個孩子都管不了，你還能幹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林浩突然開口了。

“是我不讓她教的。一個連自己媽都管不住的人，有什麼資格來管我？”

舅媽很滿意兒子的說法，她把水果重重放在桌上。

“聽見沒？蘇念。不是我們家浩浩不學，是你自己沒本事。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還不能讓他聽你的，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說完，拉著林浩走出了房間。

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看著桌上那本嶄新的數學課本，第一次感覺到了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