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侄子來家中做客說要吃荷包蛋。
我煎了五個,侄子剛吃了一個。
老公的養妹看見後,卻捂著孕肚滿臉委屈道:
“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故意讓你侄子吃一個蛋,咒死我肚子裏的孩子吧。”
蘇瞻遠瞬間黑臉,厲聲命令我再去煎兩個蛋。
“我不是告訴過你,家中什麼東西都要吉利,你這樣故意針對棠棠有意思嗎!”
我滿頭黑線,把剩下的四個蛋全塞嘴裏了,拉著侄子去下館子。
不出五分鐘,他電話追來。
“棠棠要吃豬蹄,你現在買兩隻回來燉,好事成雙,記得速度快點,孕婦不能餓著,就當給她道歉了。”
我卻權當沒看到。
回家後,直接把離婚協議拍桌上。
“簽個字,離婚吧!”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語氣惱怒。
“柳青瓷,你能不能別胡鬧,就因為剛才我讓你煎兩個蛋你鬧離婚?別忘了當初是誰不要彩禮死皮賴臉要嫁給我。”
我冷笑一聲。
“對,就因為兩個蛋,要吉利自己弄去,老娘不伺候了!”
1
蘇瞻遠聽完我的話,依舊慢條斯理地為蘇棠挑魚刺,將魚肉放進了她的碗裏,才將離婚協議隨手丟進垃圾桶裏。
“柳青瓷,你一個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法醫,離了我誰還敢要你?”
“現在下樓把豬蹄買來再去煎兩個雞蛋,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棠棠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蘇棠挺著五個月的孕肚坐在蘇瞻遠身旁,嘴角掛著譏諷的笑。
“嫂子,哥哥也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你每天接觸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家裏講究些吉利也是應該的。”
我的手下意識地攥緊,皮笑肉不笑道:
“你每天還呼吸著死人呼吸過的空氣,嫌不吉利那就別呼吸啊。”
蘇瞻遠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直皺眉。
“你這是什麼態度,棠棠是我妹妹,誰允許你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蘇棠是他妹妹我必須好生伺候,可我娘家人來了他什麼態度。
小侄子放暑假來家裏玩幾天,一進門,他嫌他不講衛生,怕他把病菌傳染給蘇棠,讓我趕緊把人送回去。
孩子看了五分鐘電視,他說人家沒教養,看不到蘇棠現在懷孕要保持安靜。
我洗了盤蘋果放在茶幾上,小侄子不小心碰掉了一個。
蘇棠摸著肚子,開始啜泣。
“哥哥,老人都說落地開花,東西掉地上了是不是代表著孩子…。”
蘇瞻遠聞言,一巴掌扇在侄子的手背上,對他大吼大叫,甚至說出讓他立馬滾回鄉下這樣的話。
後來,侄子在飯桌上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個荷包蛋,又被蘇棠惡意揣測說我咒她孩子死。
“哥哥,別為了我和孩子跟嫂子吵架,嫂子不喜歡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看她給自己侄子買新衣服多舍得,一買就是好幾套,可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麼也是她外甥啊,嫂子連個平安扣的都舍不得送,算了,強求不來的。”
蘇棠輕輕扯了扯蘇瞻遠的袖子,委屈極了。
這些話瞬間點燃了蘇瞻遠本就瀕臨爆發的怒火。
“柳青瓷,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丈夫放在眼裏,把我的家人放在眼裏,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把他衣服脫下來,拿回去退了,要麼把你那平安扣摘下來給糖糖戴!”
我嘴角一抽,蘇棠說的那個平安扣價值五十萬,是我媽給我的陪嫁。
自從她知道價格以後,明裏暗裏向我索要。
被我拒絕後,她開始暗示蘇瞻遠。
起初,蘇瞻遠還能敷衍兩句。
“那是你嫂子的東西,別惦記。”
後來說的多了,他開始對我不耐煩。
“不就一個平安扣嗎,棠棠懷著孩子,送給她戴怎麼了,你再跟你媽要一塊不就行了?”
“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一塊玉而已,值得你這麼寶貝?”
我曾經以為可以依靠的丈夫,終究還是倒戈了。
2
侄子嚇得渾身一抖,小臉慘白如紙,無助地看向我。
“姑姑,衣服我不要了,我想回家。”
孩子懂事得話語,讓我的心一陣酸痛。
我和蘇瞻遠剛結婚的時候,經濟十分困難,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夜裏他巡視工地,一腳踏空,從腳手架上墜落,肋骨摔斷了三根,是我哥和嫂子東拚西湊借了十萬給他墊付醫藥費。
救命恩情,竟抵不過我給侄子買的兩套衣服。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和心寒,視線掃過蘇瞻遠。
“好,姑姑和你一起回去,你樂意伺候你妹妹,你們兄妹情深,那就相親相愛過一輩子吧!”
我拉著侄子的手,轉身就往臥室走。
打開衣櫃門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我這才一天沒回家,原本掛著的衣物被擠到最角落,各式嶄新的孕婦裝幾乎占據了我整個衣櫃。
蘇棠朝我這斜睨了一眼,裝作不好意思地躲到蘇瞻遠身後。
“嫂子,哥哥給我買的衣服太多了堆不下,隻好放在你的衣櫃裏,你不會和我計較吧。”
蘇瞻遠滿不在乎。
“你衣櫃那麼大,空著也是空著,棠棠現在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衣服換的勤快,放你那裏方便她拿取,你要體諒她的不便。”
家裏客房還幾個衣櫃空著,她非要把衣服堆到我這裏,還讓我體諒不便。
視線一轉,桌上的電腦屏幕停留在某個網頁遊戲界麵。
我立馬點開存放屍檢報告的文件夾,空空如也。
所有的文件,包括備份,全部消失。
我氣得渾身發抖。
“誰讓你動了我的電腦的,我的屍檢報告呢!”
蘇棠探出頭,臉上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帶著一絲得意。
“哦,你說那些死人照片和嚇人的文檔啊,我怕存著影響胎兒,就幫你清理了一下。”
“嫂子既然那報告對你這麼重要,你再寫一份不就得了!”
再寫一份?那份報告涉及重要案件的線索,下午就要交給法院定罪。
“那是我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蘇瞻遠厲聲打斷我,看向我的眼神冰冷極了。
“夠了!不就是一份報告,棠棠又不是故意刪的,她懷著孕,情緒不能激動,那些東西刪了正好,省得帶晦氣回家,你能不能有點輕重緩急,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不想好好過日子!”
看著他毫無原則地維護蘇棠,三番五次嘲諷我職業晦氣。
我痛恨自己當初瞎了眼。
家裏人覺得我每天解剖屍體,身上一股屍臭味。
嘲諷我的職業在古代就是仵作,最低賤末流的身份。
那段時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恰巧,蘇瞻遠出現了。
他對我的職業充滿了理解和敬佩,堅定地站在我身後。
我以為我找到了靈魂的共鳴者,真正懂得我的人。
所以我義無反顧嫁給了當時還一窮二白的他,連彩禮都沒要一分,反而倒貼接濟他。
陪著他從一個普通的工地監工熬到現在小有名氣的建築師。
現在卻成了我死皮賴臉。
巨大的諷刺幾乎將我淹沒。
或許他從未真正理解過我,也從未真正尊重過我。
我將東西收好,平靜道:
“我確實不想和你過下去了。”
3
蘇瞻遠喉結滾動,一絲難以察覺的動搖閃過他眼底,聲音少了些剛才的咄咄逼人。
“青瓷,剛才是我急了,屍檢報告我陪你一起重新寫,別為這點小事......”
話音未落,一直冷眼旁觀的蘇棠像是掐算好了時機,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抽氣。
“哥哥,我肚子好疼啊,是不是剛才動了胎氣。”
蘇瞻遠臉上那點愧疚的情緒,瞬間被憤怒取代。
“柳青瓷,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棠棠肚子裏懷的可是男孩,還不快打電話叫救護車,想害死蘇家的命根子嗎!”
男孩?前段時間他說有個工地急需兩萬塊錢周轉工人的工資。
全是狗屁,根本就是瞞著我拿著我的錢去給蘇棠做非法的性別鑒定。
知道的以為這是他外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親兒子。
此時,電話響起。
局裏有緊急分屍案需要我立刻前往現場驗屍。
我無暇顧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抓起車鑰匙。
蘇瞻遠拽著我的手,帶著命令口吻。
“這個時候你想去哪兒,別跟我說你有工作,有什麼能比兩條人命重要,馬上跟著一起去醫院,棠棠需要人照顧,你哪兒也不準去!”
蘇棠發出一聲更加痛苦的呻吟,整個人幾乎依偎在蘇瞻遠懷裏,虛弱地道:
“哥哥,嫂子有急事讓她去吧,反正她一直沒把我們當一家人,昨天我還看見她和別的男人手牽手靠得很近,畢竟我哪有約會重要呢。”
他大步跨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我說你怎麼天天往外跑,騙我說為了工作晉升,全他媽是放屁。”
我試圖掙脫他的手,不想和他爭辯這些空穴來風的事。
“蘇瞻遠,那是命案,現場在等我!”
他奪過我的手機,直接關機。
“死都死了,早去晚去有什麼區別,明天我會幫你提交離職申請,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待在家裏好好照顧棠棠!”
我被他連拖帶拽地拉出了門,塞進救護車。
侄子被這陣勢嚇壞了,蘇瞻遠不管不顧把他鎖屋裏,任由他哭鬧。
我坐在後座,心如死灰。
蘇棠得意地看著我慘白的臉,我就知道她是裝的。
之前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調到省公安局去,此刻煙消雲散,這個家已不值得我半分留戀。
到了醫院,蘇瞻遠寸步不離陪著蘇棠做各種檢查。
醫生初步檢查後,拿著單子出來,目光落在蘇瞻遠身上。
“你是蘇棠的丈夫吧?簽個字,然後去繳費窗口辦手續。”
他的身體幾不可查地一僵,卻沒有否認丈夫這個身份。
簽完字,他轉向我,眼神冰冷。
“還好棠棠沒什麼事,拿著單子去繳費,棠棠這邊離不開我。”
我看著他寫下的夫妻關係幾字,一股荒謬至極的怒火直衝頭頂。
“我憑什麼給她出錢,你不是他老公嗎。”
被我戳破那層齷齪的想法後,他的臉色被惱怒取代。
“柳青瓷,你心臟別看什麼都臟,我和棠棠清清白白,這麼做不過是照顧棠棠的情緒,你不是不知道她怎麼懷的孕!”
被渣男偏身偏心,沒做避孕措施懷孕了。
開始我確實同情她的遭遇。
她來家裏養胎,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回家還給她做夜宵。
可是現在想想,一般的兄妹關係早就勸她打胎了。
4
他見我神色不對,趕緊岔開話題,將矛頭轉到我身上。
“你別瞎想,要不是你故意氣她,讓她情緒激動動了胎氣,她會躺在這裏嗎,長嫂如母,你出錢出力照顧她,不是應該的嗎!”
蘇瞻遠避開我的視線,走到床邊,細心地給她掖被角。
“繳完費,你留下守夜,她要喝水、吃東西、上廁所,你都得照顧好,聽見沒?我一會兒要去工地。”
我立刻回絕。
“我要回去看小宇,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還得去局裏一趟,沒空。”
剛才借護士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同事,還好他替我去了,沒出什麼岔子。
蘇瞻遠嗤笑一聲,滿臉的不耐煩和鄙夷。
“他都四五歲了,餓了自己不會去冰箱裏找吃的,小孩子從小就要獨立,哭兩聲自己就好了,慣著他隻會把他寵壞了!”
蘇棠幽幽睜開雙眼,裝作無比懂事的模樣道:
“哥哥,你別凶嫂子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去幫我倒杯水吧。”
等人走了,她才道:
“嫂子,你真可憐。”
“你以為我哥為什麼這麼緊張我肚子裏的孩子?因為他本來就是我和哥哥愛的結晶啊。”
她點開手機屏幕,二人躺在我床上的裸照映入眼簾。
“還有你一直懷不上孩子,是因為他一直偷偷在你喝的水裏加著避孕藥呢。”
“他說你這種整天跟屍體打交道,一身晦氣的女人,怎麼配生下他的孩子,玷汙了他的血脈,娶你不過覺得你好騙好控製,不然你也配?”
我腳步一頓,當法醫這麼多年,剖過多少情殺案子,男人以任何緣由的變心,我見得還少嗎。
我隻是不肯信,寧願一遍遍告訴自己是我多心。
今天卻突然一瞬間想通了。
“蘇瞻遠,我們徹底結束了。”
他臉色瞬間一變,眼中的慌亂顯而易見,猛地看向蘇棠。
“你和她說什麼了。”
“我隻是想讓嫂子晚上過來給我帶份李記的小籠包,誰知道嫂子惱羞成怒了。”
蘇瞻遠放下心來。
“棠棠現在是病患,李記雖然遠了點,但你現在去,晚飯前還是能趕到的,你是嫂子,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
我無視了他的訓斥,徑直走出了病房門。
蘇瞻遠剛想轉身追出來,蘇棠在一旁假惺惺的勸阻。
“哥哥,嫂子不是一直這樣無理取鬧,沒事,你讓她冷靜一會兒就好了。”
無理取鬧,冷靜?
我嗤笑一聲。
直接打車去了局裏,辦好省局的調令的所有手續。
聯係好律師準備和蘇瞻遠打官司離婚。
回家後,我帶著小侄子一起回了娘家,手機卻彈出一條銀行卡凍結的消息。
“棠棠說你最近總是偷偷補貼娘家,特別是你侄子來這幾天,這本就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之前我不計較,以後要用錢得和我報備。”
看著這條信息,我隻覺得可笑又可悲。
他給蘇棠買那一櫃子的奢侈品怎麼不提共同財產?
手機屏幕亮起,幾十個未接來電和短信轟炸。
“你人呢,接電話!”
“如果你隻是覺得這段時間因為棠棠忽視了你賭氣,等棠棠好了我會補償你。”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旅遊,等棠棠出院了,我答應你一起去。”
我劃掉那些短信,將他的號碼拖進黑名單。
同時,蘇瞻遠收到我的離婚協議和律師函。
“蘇先生,我是柳女士的代理律師,柳女士現正式以您婚內出軌為由,向法院提出離婚訴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