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趙知意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蠢。

愛了二十年的丈夫沒來，上趕著要給守寡的白月光當接盤俠。

一手養大的繼子沒來，罵她又作又鬧。

當成心尖尖從小寵到大的女兒沒來，怪她讓她丟人，不如早點給白月光騰位置。

既然如此，那就都滾吧，她不要他們了。

離了婚的趙知意再也不用相夫教子當老媽子，每天都過的精致美麗風生水起。

可嫌棄她的前夫還有白眼狼孩子卻後悔了，哭著求她回頭。

1

趙知意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護士皺著眉頭問她，“趙女士，你的家人為什麼還沒有來？你現在剛剛做完手術，不能下床，需要家屬在身邊照顧。”

趙知意麻藥才剛剛過去，大腦還有些混沌，她聽著護士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哦。

她因為胃裏長了個腫瘤，前幾天住院了，今天做了個手術，切除了胃裏的腫瘤。

手術之前，她打了十幾個電話給郭建西，讓他來醫院給她簽字，不過男人不耐煩的掛斷了她的電話，還罵她又玩這種惡劣的小把戲。

給繼子打電話，他在那頭憤怒的指責她太作了，這幾年，每天都變著法子作妖，鬧得全家都不愉快。

給繼女打電話，繼女不耐煩的讓她不要沒事就聯係她，她工作很忙，手裏有做不完的工作，還讓她早點答應離婚，不要繼續拖，拖到最後惹人生厭。

於是她自己給自己簽了字，自己一個人進了手術室。

到現在，她從手術室裏出來了，手機上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一條問候的信息都沒有。

她付出了二十多年，兢兢業業，為了繼子繼女，熬的身體都熬壞了，為了郭建西，放棄了不知道多少，結果到頭來，換來的是他一句從未愛過。

他的白月光死了男人，他就要離婚，跟她在一起。

她鬧也鬧了，用了各種的手段和辦法，依舊無法喚回變心丈夫，甚至連她愛護了一輩子的兩個孩子，也厭惡她，覺得她作。

她作嗎？

當年是郭建西上門，要娶她。

進門以後，她不介意郭建西前妻留下了兩個孩子，一門心思撲在了照顧兩個孩子上。

她伺候公婆，照顧小姑子，照顧繼子繼女，對郭建西更是無微不至，體貼入微。

為了更好的照顧他一家，她連工作都辭了。

她嫁到郭家的時候，郭秈的身體很差，剛剛出生，媽就沒了，她本來就不足月，需要花很多的時間去照顧。

那段時間，她幾乎不眠不休的照顧她，好不容易才將她養的強壯了一些，總算不會動不動就生病了。

沒來得及喘口氣，家裏的老太太也病了。

從病倒到去世，前後三年的時間，也是她衣不解帶的照顧。

郭建西工作忙，很少回來。

後來改革開放，他又拿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去做生意。

毫無懸念的虧了所有的錢。

家裏一分錢都沒有，孩子又小，又要上學，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去想辦法賺錢。

不知道多少次累的暈倒，但是她從來不說，默默地咬牙忍了下來。

總算是等到了日子好起來了。

郭建西說這輩子都會對她好。

當時趙知意是高興的。

她熬了十幾年，總算熬來了一個願意真心對她的人。

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郭建西的初戀回來了。

她男人在一次意外之中去世，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回了老家。

郭建西開始夜不歸宿，天天借口出去，趙知意開始不知道，後麵才知道的，他是去找他的初戀去了。

白若溪確實比她好，她長得漂亮，保養的好，四十歲的年紀，看著像是三十的，一雙手白皙嬌嫩，一看就沒吃過生活的苦。

郭建西恨不得幫她把所有的活兒都幹了。

他看她也越來越不順眼，總是會因為各種的小事跟她吵架。

開始趙知意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她不斷的反省自己，一次次的思考自己到底哪裏錯了，她越發的小心翼翼，越發的卑微討好，而越是這樣，郭建西就越是不喜歡她。

她跟白若溪真的差太多了。

根本無法放在一起比。

2

趙知意第一次見白若溪，是她嫁給郭建西的第二十個年頭。

那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其實他們從來都不過紀念日的。

不過那天女兒從學校回來以後，突然提了一句，趙知意就上了心。

她第一次收拾了自己，去找郭建西。

她那些年拚著一條命，攢了錢，開了個超市。

平時郭建西在店裏看著，她則是在家裏照顧孩子。

這是她第一次到店裏去。

過去的時候店員以為她是來消費的，還問她想要買什麼。

趙知意朝著裏麵看了看，沒看到郭建西的身影。

“我找郭建西，你們老板，他在店裏嗎？”趙知意性子溫和，說話的時候也是軟軟的，好像永遠沒有什麼脾氣。

店員麵色古怪的打量了她一會兒，才回答，“今天是咱們老板娘生日，老板陪老板娘過生日去了，你是他家親戚吧？你改天再來吧。”

“老板娘生日？”趙知意心臟狠狠的一跳，“什麼老板娘？”

郭建西的老婆不是她嗎？

她才是老板娘，但是她不是今天生日，郭建西也沒陪她。

想到最近他越來越不愛回家，每次問他，都說店裏忙，事情多，幹脆住在店裏。

趙知意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的，沒有想過郭建西會騙她。

“你不是老板親戚啊，你連今天老板娘生日都不知道嗎？老板跟老板娘都結婚好多年了，感情還是很好，知道今天她生日，還帶著她去城裏新開的西餐廳去吃飯......”

店員後麵還說了什麼，趙知意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滿腦子隻有，郭建西陪著另外一個女人，去了西餐廳。

他都沒有帶過她去西餐廳。

甚至從來不會帶著她出去吃飯。

結婚那麼多年，他甚至連碰都沒有碰過她。

很多事情過去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串聯在一起，就清晰明了了。

她轉身就走，直接去了西餐廳。

西餐廳剛剛開業，來的客人很多，熱鬧喧嘩，趙知意覺得自己跟這環境格格不入。

她站在門口，目光快速的搜尋，最後看到了她結婚二十年的丈夫，對麵坐著個穿著一條杏色連衣裙的女人。

女人化著妝，五官精致漂亮，看著最多三十歲的樣子，每一個動作都那麼的優雅，笑起來的時候，也很迷人。

趙知意宛如五雷轟頂。

這就是郭建西喜歡了幾十年的人嗎？

她沒控製住自己，直接衝了過去，像個瘋子，將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在地上，指著白若溪破口大罵。

“你是哪裏來的不要臉的狐狸精，你不知道郭建西已經結婚了嗎？他已經結婚了，結婚二十年了，你還勾引他，你要不要臉，你到底要不要臉！”

趙知意聲嘶力竭，瘋了似的去扯白若溪的頭發，伸手去打她的臉。

白若溪原本精致的妝容現在變得淩亂狼狽，頭發也亂糟糟的，還被趙知意扯掉了好幾根。

周圍吃飯的人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郭建西臉色難看，用力的拽開了趙知意，將她推倒在地，“趙知意！你到底在發什麼瘋！你就是個瘋子！瘋子！”

“誰讓你來這裏的，誰讓你動手的？你，你......”

郭建西氣得不知道要說什麼，他看著趙知意那一張臉，隻覺得厭惡，生理性的厭惡。

當年要不是家裏不允許他跟白若溪在一起，他怎麼會跟她分離那麼多年。

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看著她離開，再也無法相見。

他每一天都很痛苦，很絕望。

直到白若溪回來了，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找回了那種活著的感覺。

他早就厭倦了趙知意。

所以他不假思索的開口，“趙知意，我們離婚！”

趙知意像是被當頭一棒，整個人都傻了。

她呆呆的看著郭建西。

記憶中男人的臉都已經開始模糊了，麵前的男人西裝革履，小心的將那個女人護在懷裏，臉上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她還以為郭建西是不會笑的。

原來他隻是不會對她笑啊。

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不可能！你想要跟我離婚跟這個賤人在一起，絕對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否則，她就永遠是個第三者，狐狸精！”

趙知意的聲音聲嘶力竭，帶著絕望痛苦，以及豁出去一切的決絕。

不能離婚。

離婚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憑什麼是她離婚？

明明做錯事情的又不是她。

憑什麼。

趙知意抬手擦去了眼淚，她摔倒的時候撞到了後麵的桌角，腰上很疼，疼的跟骨頭碎了似的。

但是她不想認輸，她爬起來，努力的挺直腰背，不願意在那個第三者麵前落了下乘。

回去以後她就給兒子女兒都打去了電話，讓他們馬上回來。

3

郭建西沒有回家。

郭城安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不滿。

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的指責，“媽，你到底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非得要叫我回來？”

“你難道不知道我最近跟的項目才剛剛有了進展嗎？你讓我回來，回頭我的功勞都要被別人搶了去了。”

“就是，媽，我在上學呢，馬上就要畢業答辯了，最近很關鍵的，我在寫我的論文呢，你一個電話打過來，就要我馬上回來，到底是什麼事情啊。”郭秈也是一臉的不滿。

她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五官跟郭建西有些像，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郭城安今年都二十七了，當年那麼小小的孩子，一眨眼就這麼大了。

趙知意恍惚了一瞬，想到郭建西，眼淚又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你爸出軌了。”趙知意說完捂著臉哭了起來。

原本以為郭城安和郭秈會問問情況的，結果兩人都沒有問，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還一點都不驚訝。

趙知意哭著哭著突然就停下了，震驚又受傷的看向了兩個孩子，“你們不問問我嗎？你們為什麼看起來好像早就知道了？”

“媽，我爸沒有出軌，白阿姨跟我爸原本就相互喜歡，他們因為奶奶的緣故被迫分離了二十多年了，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重新在一起，你就放手，成全了他們吧。”郭城安沉默了一會兒，才悶悶的開口。

趙知意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是聾了嗎？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她養了二十年的兒子，現在讓她放手，成全她出軌的丈夫和那個狐狸精？

郭秈也是點頭，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媽，你都占著郭太太的身份占了二十年了，你應該也能感覺得到我爸根本就不喜歡你吧？”

“他一直喜歡的都是白阿姨，他跟白阿姨在一起才真正像是活著的樣子，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一潭死水，根本就不快樂。”

“你呢，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再看看白阿姨的樣子，你怎麼跟白阿姨比，我看你還是答應離婚了，讓我爸跟白阿姨結婚，這樣大家都好。”

郭城安原本還以為趙知意是因為什麼事情叫他回來，結果是因為這件事情。

他頓時就沒有了繼續談下去的意思。

“媽，我要是你啊，我就不鬧了，老老實實離婚，還能分點錢，我爸總不會虧待了你，繼續鬧下去，什麼都得不到。”

“對了，超市那邊這幾年賺的錢，你回頭轉給我，我談了個對象，馬上就要結婚了，最近要談結婚的事情，她要五十萬彩禮。”

“你這個樣子我怕對方見了會嚇跑，你就別去見了。”

郭城安語氣不耐的丟下一句話，接了個鬧鐘就走了。

郭秈也是拍了拍趙知意，毫不猶豫的走了。

趙知意整個人都呆滯了，坐在沙發上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郭建西的背叛對她而言打擊甚至還沒有兩個孩子的話傷害大。

她辛辛苦苦，丟了半條命才養大的兩個孩子啊，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她？

4

那一天以後，趙知意沒事就往店裏去。

她大張旗鼓的宣揚自己才是郭建西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拿著結婚證給所有人看，控訴郭建西婚內出軌，跟白若溪搞破鞋。

她不痛快，她要讓所有人都跟著不痛快。

店裏的店員沒想到那個所謂的老板娘居然是個情人，而且還那麼光明正大的帶出來。

看著趙知意都覺得有些同情。

結婚了二十年，就被騙了二十年啊。

趙知意一直鬧，郭建西就不出現，打電話過去，要麼不接，要麼就直接說要離婚，跟她過不下去了。

趙知意找不到郭建西，就隻能去找郭城安，找郭秈。

兒子女兒都嫌她煩。

她用各種的理由和借口，騙他們回來。

開始郭秈和郭城安還會信，會回來看她，次數多了，就漸漸地不回來了。

郭建西更是從來不出現，跟死了似的。

日子越是這樣過，她就越覺得恐慌和不安。

越是不安，就越是想要做點什麼，越是這樣，所有人就跟她越行越遠。

郭建西足足三年不回家。

趙知意從歇斯底裏，到後來逐漸麻木，甚至不斷的詰問自己，是不是她真的錯了。

她是不是應該大方一點退出，成全他們。

隻是她不甘心啊。

她十八歲嫁給了郭建西，到現在足足二十三年，最後得到一句，我從未愛過你，甚至連她精心養大的孩子，都覺得她作，覺得她太過分了。

憑什麼呢？

是郭建西主動上門說要娶她的啊。

她當時高中剛剛畢業，考上了大學，要是郭建西沒來，她是可以去上大學的。

結果她放棄了一切，嫁給了這個男人，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得到的是一句，我不愛你。

趙知意隻要一個人的時候就控製不住的掉眼淚，情緒低落，做什麼都覺得沒勁。

她越來越不喜歡社交，將自己鎖在房間裏，不見陽光。

直到那天暈倒被送進了醫院，檢查後發現她生病了。

不算是多大的病，但是繼續放任不管，也有可能會惡化。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折騰了幾年，除了將自己折騰的一身毛病，好像什麼都沒得到。

郭建西沒有多看她一眼。

連兩個孩子都厭惡她，過年都不願意回來看她一眼。

除了定期找她要錢，他們甚至連電話都不給她打一個，每次隻有微信上冰冷的幾個字，過來就是找她要錢。

隻是為了挽留兩個孩子，她還是每次都轉賬，沒有漏過一次。

可惜，她的付出沒有喚回兩個孩子的愧疚，他們依舊不願意回家看她一眼。

郭秈已經畢業工作了，工作不錯，也談了男朋友。

她可以在朋友圈看到郭秈發的跟男朋友一起旅遊，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的動態。

郭城安結婚了，孩子去年出生了，是個大胖閨女，長得跟郭城安小時候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但是連婚禮，他都沒有邀請她去參加。

大概是怕她會在婚禮上突然發瘋，影響了他跟妻子的感情。

孩子出生她不知道，還是從朋友圈才看到的。

他們每個人都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隻有她一個人還困在過去，無法走出來，自我內耗，幾乎將自己折騰去了半條命。

手術的時候，麻藥打下去，她記憶回到了十八歲那一年，忍不住的想，要是她當時沒有答應嫁給郭建西，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她不會把自己變成一個怨婦。

不會到四十多歲了，連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婚姻沒抓住，孩子沒留下，她不知道自己活了半輩子，到底得到了什麼。

麻藥昏迷期間，她不斷的質問自己。

不斷的，一遍遍的問自己，堅持下去，有意思嗎？

“趙知意女士，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還有，你的住院費該續了，你現在沒有辦法行動，還是聯係一下你的家人吧。”護士看她發呆，又提醒了一句。

趙知意這個時候才總算回過神來了。

大腦逐漸的清晰。

她好像想明白了。

自己早就該放棄了。

5

趙知意電話打給了妹妹。

十幾年沒有聯係過的妹妹。

趙知晚接了電話什麼都沒說，不過半個小時後，就來到了醫院。

給她補簽了一些東西，又去樓下交了醫藥費，隨後才來到她的麵前。

父母早幾年都已經先後去世了，趙知意家裏除了妹妹趙知晚，就隻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

不過他們感情不怎麼樣。

當年她嫁給郭建西，其實也是為了給大哥娶媳婦換彩禮，她賣了兩千，在那個時候，是很高的彩禮了。

她也曾經很感激郭建西。

至少郭建西對她還是不錯的，沒有欺負，沒有打罵。

那個時候的趙知意不知道，冷暴力是更殘忍更歹毒的虐待，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跟郭建西怎麼回事？你生病住院動手術了，他們一個人都沒有來？”趙知晚比趙知意小了七歲，是家裏最小的孩子。

姐妹兩個感情一直都很不錯。

趙知晚上學的學費，都是趙知意偷偷給的。

她自己沒能上大學，卻希望妹妹可以上，所以在知道趙知晚成績不錯，考上了一個好大學的時候，她偷偷的塞了錢，讓趙知晚去上學。

不過郭建西不喜歡趙知晚，每次她到家裏來，郭建西的臉色都很臭，趙知晚後麵就不愛來了。

趙知意很忙。

忙著賺錢，忙著給郭建西還債，忙著照顧兩個孩子，太多的事情壓彎了她的脊梁，甚至沒有想到妹妹逐漸跟她疏遠。

趙知意扯出了個笑容，看著麵前的妹妹。

三十五歲的趙知晚還沒有結婚，她事業有成，自己開了個小公司，做的風生水起，她不需要依附男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她獨立又堅強，跟很多的女孩子都不一樣。

“知晚，我想要跟郭建西離婚了。”趙知意看著妹妹好久，才緩緩地說出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說出口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輕鬆了很多，那始終壓在她心頭的大山，一下子就被移開了。

連帶著陽光都明媚了起來。

她輕聲的笑了笑，又重複著說了一遍，“知晚，我要跟郭建西離婚。”

這一次語氣更加的堅定，態度也更強勢。

趙知晚怔愣了一下，打量著麵前的趙知意。

趙知意是個很傳統的女人，所以她會按照爸媽的要求，為了給哥哥弟弟攢彩禮娶媳婦兒，犧牲自己的一生，放棄上學，十八歲就嫁到郭家，當了二十多年的老媽子。

她以為趙知意會一直這樣當下去，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趙知意會突然說想要離婚。

離婚是好事。

她知道郭建西在外麵養了個女人，每天出雙入對，旁若無人，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避著人。

甚至郭城安，郭秈都知道，郭城安結婚的時候，作為母親上台接受新娘子敬茶的人都是白若溪。他們一家人一起去旅遊，一起吃飯，有說有笑，卻獨獨將趙知意排除在外。

她看到的時候都替趙知意感到不值。

看吧，一個女人，哪怕你再好，你為了一個男人付出了再多，也比不上情人一句撒嬌，一滴眼淚，輕而易舉的就可以抹除掉你二十多年的所有付出。

“決定了嗎？”趙知晚沉默了一會兒，才確認的問了一句。

趙知意點了點頭，“恩，出院就去。”

“好，需要我幫忙的話，隨時找我。”趙知晚點頭，沒有再問。

趙知意稍稍的鬆了口氣，“離婚以後，我想要出來工作，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她沒有任何的工作經驗，學曆也不高，拿著一個高中的文憑，加上這個年紀了，實在是不知道可以做什麼。

她這輩子好像除了照顧家人，就再也沒有做過別的了。

趙知晚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怔愣了一瞬以後，才認真的給她分析，“可以去做保姆，家政，你這些年雖然沒有出來工作，但是也照顧了二十多年的家人，做飯做家務是沒有問題的。”

“要是覺得這個不行的話，你也可以做生意。”

“當年郭建西做生意失敗欠了幾十萬，不都是你每天起早摸黑去擺攤賺錢還的嗎？”

“家裏的小超市也是你攢下來的錢開起來的，就算是要離婚了，你也該都拿回來，原本就是屬於你的。”

“你可不要傻，什麼都不要，都給郭建西留著，他出軌在先，拖累了你二十多年，你沒必要為他著想。”

趙知晚是真的怕趙知意還是一個戀愛腦，離婚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白白便宜了郭建西和那個白若溪。

那兩個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不就是欺負趙知意嗎？

趙知意聞言認真的點頭，她還真的沒有想過這些。

離婚這件事情，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現在確實是需要認真的考慮起來了。

不過沒等她去找郭建西提離婚的事情，郭建西倒是先來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趙知意想了想，他們好像最少三年沒見麵了。

那一次去他那鬧過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麵前的男人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的五官一直都是不錯的，加上打扮得體，身材保養的也好，都五十多歲的人了，一點不顯老。

他是帶了東西過來的，大包小包，有果籃還有補品。

大概是不知道要怎麼麵對趙知意，他的表情看著有些僵硬，笑起來很假。

“難得你回來看我，是有什麼事情嗎？”趙知意想明白了以後，難得的心平氣和跟他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這個男人了，那些年縈繞在心底的所有不甘和憤怒，此刻隻剩下平靜。

郭建西有些詫異的看她。

趙知意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最少十歲，手術過後，她臉色蠟黃，麵容憔悴蒼白，看著更顯老，比郭建西看上去要老很多。

要說她是郭建西的媽都有人相信。

目光在趙知意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以後，郭建西就嫌棄的移開了。

趙知意微微一愣，隨後莫名的覺得悲哀，又帶著一點憤怒。

是他把自己變成今天的樣子，像個瘋子怨婦，卻也是他嫌棄上了。

趙知意看他的眼神越發的冷淡，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執拗和愛意，有的隻是厭惡。

郭建西沒有發現，就算發現了他也不會在乎。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努力的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好一些，“我們也鬧了那麼長時間了，大家都累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這些年，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

“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是我不對，但是這件事情跟若溪沒有關係，她是無辜的，她跟你不一樣，她太脆弱了，她很需要我。”

“趙知意，我們離婚好嗎？好聚好散，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