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的時候,我在陸司南的褲兜裏發現一張模糊不清的小票。
辨認了許久,我才看出上麵是兩種藥品,昂丹司瓊和葉酸。
認出這是孕婦孕早期會吃的藥物,我心裏一沉。
排查了一圈陸司南周圍的異性。
毫無頭緒的我,直接把小票拍下來發給了他。
【解釋一下。】
對麵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十幾分鐘後,我才收到陸司南的回複。
【周旭前幾天從我這拿了點現金,給我還錢的時候可能把小票夾在裏麵了。你不會誤會了吧?我可什麼都沒幹啊!】
可是昨晚睡前,我才看到周旭的女朋友發了條朋友圈。
說自己下定決心要減肥,所以買了根跳繩,未來的一個月要每天跳3000下。
電話掛斷後,我又去確認了一遍。
結果手不小心向下一滑動。
上一秒還能看到的內容,就這樣在我眼前消失。
沒再猶豫,我當即在同城網店下單了幾個隱形攝像頭。
在陸司南回來前安裝完畢。
1.
陸司南進門的時候,我正好掛斷電話。
“老婆,你剛剛在跟誰打電話?”
說著,陸司南習慣性地要來吻我,卻被我躲開。
陸司南苦笑道:
“我就知道你要生氣,是我的錯。如果不是這幾天太忙忘了跟你說,也就不會有今天的誤會吧!”
我打量著麵前熟悉的眉眼,一字一頓道:
“真的是誤會嗎?”
裝作沒看到陸司南驟然抖動的眸光,我繼續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在一起時說的話?如果你愛上了別的女人,就主動告訴我,我們好聚好散。”
戀愛五年,結婚三年。
陸司南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感情方麵有潔癖。
眼裏揉不得沙子,而且最討厭被騙。
手被陸司南握住,他鄭重的向我保證:
“咱們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從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陸司南的表情不似作假。
他說得好像是真心話。
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我很怕生活中突然出現變動。
能和陸司南從戀愛走到結婚,也確實不容易。
所以他這麼一說,我就開始動搖了。
回想起這些年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我更是第一次對自己的直覺產生懷疑。
或許,是我太敏感了?
我不該因為自己的父親,在我媽去世不到三個月時另娶,就對婚姻和伴侶的信任度這麼低?
看出我表情不對,陸司南把我摟進懷裏。
“老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就讓我天打雷劈!”
毒誓都發了,看來真的是我想多了。
隔天我一到公司,老板就給我安排了緊急出差的任務。
去機場的路上,我給陸司南打了通電話。
得知我得去一兩個禮拜。
陸司南表現出了明顯的不舍:
“要不是最近公司事太多,我真想跟你一起去!要回來的時候告訴我,我一定去機場接你!”
陸司南在電話裏的黏人語氣,讓我徹底放下心。
接下來的三天,我忙到吃飯都顧不上。
和陸司南的聯係也少得可憐。
這天,好不容易可以早點休息。
我躺在酒店床上,準備給陸司南打視頻聊會兒天。
視頻要撥出的刹那,我突然想到前幾天安裝的監控。
遂打開軟件,想看看陸司南是不是像他十分鐘前給我發來的照片那樣,正在家裏看球賽。
再三檢查後,我確定陸司南說謊了。
他根本不在家。
被壓在心底的疑問又冒了出來,我給周旭的女朋友發了條消息:
【聽說你孕吐很嚴重?我認識一個擅長調理孕婦身體的中醫,要不要推薦給你?】
對麵回得很快:
【我沒懷孕啊!】
這條消息剛發過來兩秒就被撤回。
緊接著,對方重新發了一條:
【好的好的!你真是我的救星!愛你!】
我一夜沒睡。
直到第二天早晨七點,監控裏才出現陸司南打著電話回家的身影。
我清楚地聽到他對電話對麵說:
“你乖乖吃早飯,我換身衣服就帶你去醫院產檢。”
2.
這天是跟合作方的第二次見麵。
我化了很濃的妝,才遮蓋住眼底的青黑和臉上的疲憊。
第一輪談判結束時,對方負責人打趣道:
“我們公司沒有多難搞吧?沈小姐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尷尬地笑了兩聲,我用水土不服當幌子才結束這個話題。
剛到酒店,我就接到了老板的電話:
“真的是水土不服嗎?還是家裏出事了?別硬抗,實在不行我給你放幾天假。”
老板的話讓我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緩和不少。
再三保證我能順利完成任務,老板才打消自己親自來一趟的念頭。
半個小時後,實在睡不著的我給陸司南打去視頻。
對麵響斷了都沒接。
直到一個小時後,陸司南才給我發了條睡意朦朧的語音:
【這會兒不忙了?我剛剛睡覺呢,手機調的靜音,所以沒聽見。】
他又說謊了。
我一回到酒店就查過監控。
除了早晨七點陸司南回家換了套衣服。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不在家。
在接二連三的證據下,我不得不承認。
陸司南在外麵有人了。
現在不是挑明的好時機。
思索再三後,我給前幾天谘詢過的律師發了條消息。
得知律師能幫忙查到陸司南的出軌對象,我當即決定委托對方幫忙處理。
晚上八點,陸司南主動給我打來視頻。
或許是懷疑的種子作祟。
視頻剛一接通,我就感覺到哪裏不對。
明明陸司南的背景是在家裏的客廳。
但沙發的紋路和壁紙的顏色,好像都跟我記憶中的有所不同。
抱著我可能看錯了的想法。
我一邊和陸司南說著這幾天吃了什麼,一邊點開監控。
監控視頻裏,客廳黑漆漆的一片。
隻能看到監控上的時間不停在走。
陸司南不在家。
而是在一個裝修跟我們家極為相似的房子裏。
“看到什麼了?表情怎麼這麼嚴肅?”
陸司南做著鬼臉,像過去很多次那樣,想用這種方式逗我開心。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讓他去廚房看看,家裏還有沒有蜂蜜。
本想通過鏡頭找出更多不同。
沒想到陸司南直接把手機放在了沙發上,一分多鐘後才又聽到他的聲音:
“還有半瓶。”
不等我問,他自己說道:
“手機充電呢,你要是對我不放心,再買點也行。”
視頻掛斷許久,我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我想不明白,陸司南為什麼要裝修出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房子。
在記憶中搜尋我之前幾次出差,和陸司南視頻時他那邊的背景。
好像他一直都坐在沙發上同樣的位置。
每當我讓他幫忙找個什麼東西,陸司南就會借口手機在充電。
與之相關的最早的記憶,甚至能追溯到我們結婚前。
老板會趕來,是出乎我意料的。
門被敲響時,我還以為是自己點的外賣到了。
一看到我,尹青陽就蹙緊了眉:
“你昨天做賊了還是嗑藥了?要不是看你還在呼吸,我都以為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具屍體!”
尹青陽的毒舌,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彙報完談判的進度,尹青陽用他裹著石膏的右手戳了戳我的胳膊:
“出什麼事了?需不需要幫忙?”
3.
本來想說沒事的。
但畢竟認識太多年了,我一開口尹青陽就翻了個白眼:
“不想告訴我就直說,反正我都來了,接下來的談判我自己去,給你放幾天假,處理好再回公司。”
看了眼尹青陽打球弄傷的右手,我麵露遲疑:
“你這樣上談判桌,不怕對麵覺得你不靠譜嗎?”
尹青陽無語道:
“在活死人和右手骨折中,你覺得我們兩個誰看起來更不靠譜?”
我知道自己狀態差,但被尹青陽這樣毫不留情的損,我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律師那裏還沒傳來消息。
以我現在的狀態,這個時候回去也多半會打草驚蛇。
婚姻已經陣亡了,我不能再讓自己的事業出現問題。
所以仔細思考後,我很認真地對尹青陽說:
“商務談判最忌中途換人,今晚我會好好休息,明天還是我去。”
看出我神色中的堅定,尹青陽沒再說什麼。
想明白後,這一晚我果然睡得不錯。
第二天我收拾好出門時,尹青陽也恰好打開了房門:
“今天看起來狀態不錯啊,爭取一舉拿下!合同簽了我就給你發大紅包!”
對方負責人一見到我,也說了跟尹青陽一樣的話。
或許是老板親自坐陣的緣故。
今天的我格外有底氣,談判也很順利。
最後以比我們預期還高一個百分點的價格,簽下了一筆大訂單。
合作方的認可,合同上的數字。
以及公司群裏的祝賀。
讓我暫時忘記了陸司南的背叛。
尹青陽說到做到。
我跟合作方告別後,他帶我去了當地最有名的餐廳。
等菜的過程中,律師給我發來幾張照片:
【他很謹慎,在外麵跟那個女人幾乎沒有交流,如果不是看到他們一起逛了好幾個母嬰店,或許還發現不了兩個人之間的貓膩。】
【暫時隻拍到點背影,你看一看,這女人你認不認識?】
或許是離得遠,照片有些虛化。
但我一眼就認出照片上的男人是陸司南。
而跟在他身後幾米遠的女人背影。
我看了半天,都沒敢下結論。
熟悉中又有些陌生。
我應該認識,但我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
可能是跟我說話,半天沒聽到回應。
尹青陽探過頭看了眼我的手機屏幕。
他“咦”了一聲後,我才回過神。
“陸司南什麼時候跟沈梨關係這麼好了?他不怕你生氣?”
沈梨?
是了,照片中的女人身形纖細。
跟我記憶中的她相比,隻有頭發長了不少,其餘幾乎沒變。
上大學後,我就極少跟家裏聯係。
沈梨和她媽,更是在我的刻意遺忘中,把她們從我的生活中強行抹去。
我想了無數個可能。
卻從未想過,陸司南會跟我最討厭的人在感情上產生聯係。
“沈慈溪?慈溪!”
直到臉上被蓋上紙巾,我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
胡亂擦了擦臉,一抬頭,我就和欲言又止的尹青陽對上視線。
“你猜得沒錯,陸司南出軌了。”
“出軌對象是我後媽的女兒,我的繼妹,那個讓我差點被學校開除的賤人。”
4.
飯是沒法再吃下去了。
尹青陽把所有菜打包,怕我想不開,還強行跟著我回了房間。
“知道你要臉,在公共場合沒法發泄,想哭就哭吧,不用把我當人,你發泄完了咱們再吃晚飯。”
對尹青陽沒有眼力見兒的不滿,在這句話後消失不見。
我躺在床上,把自己捂進被子裏。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我越哭越想不明白。
陸司南為什麼會和沈梨攪在一起?
他不知道沈梨有多惡毒嗎?
不知道在她和她媽的操作下,我跟沈家幾乎決裂嗎?
我們大學時就在一起。
陸司南親眼見證過沈梨當眾對我潑臟水的場景。
他也見過我爸不分青紅皂白,站在那對母女立場上指責我的模樣。
他說他愛我。
可他的愛,就是背著我跟我最討厭的人搞在一起,甚至還有了孩子嗎?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尹青陽掀開一點被子,把手機塞進我手裏。
看到是律師打來的,我按下接聽:
“剛剛又給你發了幾張照片,看你一直沒反應,我覺得還是打電話跟你說一下。”
“我用高倍望遠鏡看過了,那個女人牽著的小男孩,長得幾乎就是你丈夫的縮小版。你們結婚三年,可那個小男孩的年紀,以我的經驗來看,差不多六七歲了......”
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我一把掀開被子,不顧尹青陽詫異的目光,抖著手點開律師發來的照片。
陸司南給我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
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將來我們的孩子會像我還是像他。
眼淚接二連三的落在手機屏幕上。
我嗚咽著想把照片看清楚,屏幕卻越來越模糊。
尹青陽從我手裏拿過手機。
把屏幕在衣服上隨意蹭了兩下後,看到照片的他沉默了。
“艸!陸司南跟沈梨都有兒子了?看這孩子的年紀,是你跟家裏鬧崩那會兒懷上的吧?”
人難過到極致的時候,是流不出眼淚的。
本來以為自己會哭死過去。
聽到尹青陽的話後,我卻突然笑出了聲。
尹青陽嚇壞了。
手足無措的在床邊打轉,嘴裏還一個勁地嘟囔:
“慈溪,為了垃圾不值當的!你好好的,千萬別想不開......”
這一晚,尹青陽賴在我房間不走。
我沒管他,任由他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退房準備回家。
尹青陽亦步亦趨的跟著我。
連我去衛生間的時候,都要守在外麵,生怕我做傻事。
三個小時後,我們落地江城。
剛打開手機,我就接到了周旭女朋友的電話:
“慈溪姐,我跟周旭分手了,所以我也不用再替他瞞著。陸司南跟你結婚前就在外麵有了一個家,你是被騙婚的!”
“給你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我偷聽到周旭跟陸司南的聊天,陸司南今天要帶著他和那個女人的兒子去學校登記!”
小姑娘的嗓門有些大,站在我旁邊的尹青陽也聽到了。
跟我上了同一輛出租車後,他對師傅說:
“去江城一小。”
今天是新一批小學生登記入學的日子。
我跟尹青陽剛到校門口沒多久。
就看到了一左一右,牽著一個小男孩走出來的陸司南和沈梨。
陸司南笑著跟他兒子說了一句什麼。
抬起頭時,正好跟我對上視線。
他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在沈梨也看向我時,陸司南顫聲問道:
“老婆,你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