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梅抵不過天降

竹馬裴璟深贏得球賽那天，我跟他提了分手。

他笑著搖頭，“就因為籃球場上我接了她的水，沒接你的？”

“對。”

他的籃球拉拉隊員蘇玥玥聲線甜美帶著天真。

“嫂子，你也太小氣了，不過是一瓶水而已！”

我冷笑，“是，我小氣。我就是見不得我男友每次比賽都喝你給的水！

見不得隊員那麼多，你隻給有女友的他送！”

裴璟深簇眉護在她麵前，“嫣然，過分了，道歉！”

忽然就覺得很累。

累到無法再維係這段糾纏了十年的感情。

1

我緊抿唇，“我希望你弄清楚，我們已經分手，沒有關係了。”

他語氣中帶著無奈和自以為是的為你好。

“又鬧分手，你這臭脾氣離了我還會有誰要，嗯？”他笑著拍拍我腦袋，“來，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我揮掉他的手後退一步，

“我沒有錯，憑什麼道歉！而且誰要都與你無關。”

他臉色沉了一瞬，“你是來真的？”

慕地又嘲諷地笑了，“行，別到時候又哭著找我複合。”

他說的也沒錯。

十年，他已經在心上紮根長成參天大樹。

剝離它會扯痛每一根神經，我受不住，所以每次都是我低頭去求和。

蘇玥玥拉住我的手大度地說，“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嫂子，你趕緊低頭認錯吧，璟深哥在學校可一大堆的追求者，別真失去了璟深哥又痛哭流涕，要死要活的後悔。”

“說真的，挺丟女生的臉誒。”

她高馬尾一甩一甩狀似天真大方地說出這些，襯得我像個跳梁小醜。

旁邊球員的戲笑裴璟深的默認如麥芒紮在我身上。

我扯出一抹笑，“當小三的不丟人，挽回感情倒丟人了？”

“不過你放心，這次我絕不後悔。”

倏然她的長指甲掐如我手臂中，我吃痛朝下意識揮手。

這指甲是裴璟深一周前帶她去做的，很漂亮，也很痛。

回來還與我說我的手指粗笨不如她的纖細好看，隻適合幹活寫字。

突然身邊傳來蘇玥玥一聲尖叫。

一道身影閃過我腳下不穩，重重地撞到一旁的椅子上。

冷汗瞬間被疼痛激出。

不等回神裴璟深的責備就砸了過來，

“陳嫣然！人家玥玥好心勸你，你冷嘲熱諷還推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這雙要拿舞蹈獎的腳若是扭到了，你怎麼賠得起？”

蘇玥玥在他懷裏小聲啜泣，喊著“疼”“對不起”。

裴璟深眼中對她的心疼和對我的失望如利劍紮入心口，翻攪著血肉，疼入骨髓。

“你就強著！這次不求得玥玥原諒，我是不會和你複合的！”

他一把將蘇玥玥抱起，轉身離開。

沒看到我疼出來的冷汗，和手臂上緩慢滲出的血。

他步子邁得很大，留給我背影卻帶著篤定。

篤定我會去找他求合，如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也是。

他被裴父裴母養得開朗大方自信帥氣，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

可他對所有人說，“你們別想了，我隻喜歡嫣然！”

在爸死的時候跟我說，“別怕，還有我。”

在我被人嘲笑孤兒時不顧一切打回去，還笑嘻嘻跟我說，“別怕，以後有我保護你！”

朝夕的嗬護，愛上他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大學了，我終於有底氣克服自卑接受他的喜歡。

初戀的我們很甜蜜，他每天上完課就跑來找我。

牽手在操場漫步，月光皎皎，晚風吹拂，帶不走手心的溫度。

可從蘇玥玥加入籃球啦啦隊之後變了。

她會頻繁出現在我們的聊天話題中。

她會在我生日的時候生病叫走裴璟深。

她會在我和裴璟深獨處時打電話來談笑風生。

十年築起來的感情在一次次的爭吵分手間出現裂痕，碎裂成塊，成粉，隨風飄去。

電話鈴聲響起，趙教授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老師。”我低垂著頭，忍了許久的眼淚一顆顆砸落。

“商量得如何？這次資助的機會真的很難得，你若是不願，名額隻好讓......”

我抬頭眨眼，用力吐出一口氣，“老師，我去。”

“那好，你收拾東西，半個月後出發。”

2

掛斷電話，來不及收拾複雜心情，手機鬧鐘又響了。

提醒我該去兼職了。

我忍著疼到KTV上班，端著酒托送往1012，卻在門口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裴哥，嫂子今天被你推開的時候好像撞到了腰，挺疼的，你不去關心關心？”

裴璟深翹著腿靠在皮沙發裏，“嗯，我知道。疼才會漲教訓，不會動不動就提分手。”

心被一隻手攥住，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一道聲音響起，“總這樣折騰你們累不累啊？不如幹脆分了。”

“別瞎說，裴哥愛嫣然那麼深，怎麼舍得分。”

他抽了口煙，悠悠吐出霧，“喜歡是有的，不過沒多深。隻不過她到底是跟我一起長大，她又喜歡我，不在一起很難收場。”

攥著心的手慕然收緊，血液斷流，疼到麻木。

恍然想起當初答應和他在一起，他笑得像個傻子，在朋友圈宣揚。

給每個認識的人打電話，無論什麼話題都回變成——“你怎麼知道嫣然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在某書上記錄戀愛點滴，為我綁頭發，洗頭這樣的小事都值得發一篇記錄。

可記錄早已從一天十篇到現在斷更十天了。

腦子裏的那根自我欺騙的弦徹底斷了。

“嫂子，你這是兼職呢？”

蘇玥玥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知道她在我身後站了多久。

她將我拖進包廂，“璟深哥，你看我遇到嫂子了誒！”

裴璟深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在這做什麼？”

我垂眸放下手中的酒托，“裴先生，這是你們要的酒水。”

“嫂子，中午璟深哥也是關心則亂，後來我知道你也撞到了椅子，我心裏愧疚，總想找個機會跟你道歉。”

她將桌上一杯果汁遞給我，大大方方地說，“剛好遇見，我為中午的事道歉。你喝果汁，我喝酒，我幹了，你隨意。”

我不接，“沒什麼，我現在要去工作了，你們玩。”起身要走。

蘇玥玥臉上的大方換成無措，“嫂子，你就這麼討厭我？”

“嫣然，不要無禮！”果汁杯裴璟深塞進我手中。

他眸中帶著不讚同，“玥玥是個很大方的姑娘，對我沒別的意思。下午還勸我給你道歉來著，你該學學她。”

“如果我不呢？”我淡淡地看著他。

他眸光深深盯著我不說話，攥緊我手腕，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我笑了，“行，我喝。”

無用的拉扯還是盡早結束吧，還一堆的事等著我去做。

進口的那一瞬，我就知道這不是果汁是特調。

而我酒精過敏。

3

我要放下酒杯。

可曾經我碰一下酒都緊張萬分的裴璟深卻手托杯底讓我全部喝完。

“一杯果汁而已，玥玥都幹一瓶酒，你也喝完。”

他在我側臉親了一下，“好了，這件事翻篇了。”

在他朋友們的起哄聲中，他進一步樓我腰。

我避開。

他愣了一瞬，“你還在生氣？”

“沒有，我要去工作了。”喉嚨的不適，讓我想要快點離開這裏。

“早要你別兼職，我能養得起你，就是死強不聽。”他揉揉我的腦袋，“算了，你去，我等你下班。”

我踉蹌地跑回更衣室，翻找包裏的藥。

因為容易過敏，我所有的包裏都杯裴璟深塞了過敏藥。

而這時門被撞開，裴璟深沉著臉站在門口，蘇玥玥跟在她身後。

她眼淚撲哧撲哧地掉，質問道，“嫣然姐，你怎麼還偷錢呢？那可是大家好不容易贏來的獎金！兩千多呢！”

我愣住，開始缺氧的腦子讓我無法第一時間理解她說的話。

“嫂子你別裝了，你躲到這來不就是要藏錢的嗎？”蘇玥玥撇嘴，“璟深哥，我也不想懷疑嫂子的，但包廂裏真的沒有，又隻有嫂子來過。”

我搖頭，“不是，我過敏了......進來吃藥......”腫脹的喉嚨壓迫氣管，窒息感傳來。

裴璟深似乎意識到我的不對，目露擔憂朝我走來。

蘇玥玥這回哭出了聲，“嗚嗚，嫂子，我知道你酒精過敏，特意給你喝的果汁，你怎麼還能栽贓我？你能不能不為難我？”

後麵跟來一串看熱鬧的人，“過敏不會是借口藏錢吧？”

“應該就是她了，隻有她缺錢又討厭玥玥，偷錢一舉雙雕。”

裴璟深的腳步停了下來，擔憂退去換上了懷疑。

“嫣然，把錢拿出來。”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我的對立麵。

曾經口口聲聲說“嫣然，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信”的裴璟深，也是。

黑蒙一下一下襲擊大腦。

我恍然想起，包裏的藥早就過期被丟掉了。

我踉踉蹌蹌往外走去找藥，卻被裴璟深一把抓住慣在衣櫃上，腦袋磕到鑰匙更疼了。

他眸光沉沉地盯著我，帶著壓迫，“嫣然，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這麼多年，我拿沒拿你不知道嗎？”我回問。

蘇玥玥倔強地抹眼淚，“璟深哥哥，搜身吧？若是嫂子真的沒拿，我會道歉的。”

他沒有拒絕，結果不言而喻。

沒人管我會不會覺得這很屈辱！

我撐起所有的力氣甩了他一巴掌。

“啪”

全場靜了下來。

他回過頭盯著我，眼中帶著憤怒和難以置信，“你打我？”

我眼眶脹得生疼啞著嗓音回道，“我沒拿！錢被偷，找警察！”

蘇玥玥跑上來關心裴璟深的傷勢，後又攔住我。

“你還不懂嗎？璟深哥隻是想保護你的聲譽才不讓我報警的！

兩千！能讓你跟你爸一樣去坐牢！”

我聽到自己苦笑一聲。

他就篤定我偷了，才有這樣人盡皆知的，屈辱的維護。

可能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個小偷，跟爸爸一樣。

缺氧帶走我所有意識，暈倒前隻聽到裴璟深恐懼地喊：“嫣然——”

4

我醒來。

“嫣然，你醒了？”他眼眶通紅地盯著我，眼中的關懷是真的。

手也被他緊緊握住，“對不起，嫣然，我不知道你真的過敏了......對不起。”

我緩慢地抽出手，撇過頭嘶啞道，“你又何必在這假惺惺？”

他愣了一瞬，“陳嫣然，你就一定要這麼強？”

我不說話。

他的手輕撫我臉頰，“我還不夠愛你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你為什麼總是要跟我鬧呢？”

我想要信任，關注，獨一無二的愛，他又給了我哪一樣？

“過兩天我要去集訓，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你這次過敏差點死掉，我是真的怕了，我們以後都好好的行不行？”

他眼中的深情如一年前一樣清澈，可我不敢信了。

搞怪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我知道這是蘇玥玥的來電鈴聲。

早在之前我分手難受想要聽我們共同歌單尋找安慰的時候。

裏麵就添加了一半搞怪的歌曲和熱舞才會放的音樂，那是蘇玥玥才會聽的歌。

我說過不喜歡，但他隻是說，“風格別那麼單一，別的風格也不錯。”

現在他僵硬地握著手機任由鈴聲響，我垂眸替他決定。

“接吧，說不定有重要的事找你。”

他出去接電話，我唇邊掛上嘲諷。

他很快回來，說教練把他們喊回去訓練。

我配合他演戲，“你去吧。”

他笑著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嫣然，你乖乖待著，訓練結束我來找你。”

他走後我就起身辦理了出院。

回了趟我們共同的公寓。

我們在兩個不同的學校，裴璟深為了跟我經常膩在一起租的。

玄關處還掛著我們第一天搬到這裏來的照片，裏麵的兩個人掛著傻傻的笑，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我將它取下來，丟進了垃圾桶。

還有一整麵照片牆，是他鏡頭下各種各樣的我，是幸福的我們。

他或許真的喜歡過我。

隻不過這份患得患失的喜歡，會讓我一遍遍低頭的喜歡，不適合我。

我所有的痕跡清理掉，拎著行李和垃圾出門的時候，收到了裴璟深發來的消息。

【紅包】

【嫣然，今天可能會訓練得比較晚，你自己點外賣。飯一定要吃，別省錢。】

他可能真想複合，不然也不會給我發這樣的消息。

畢竟他很久沒關注過我吃沒吃飯了。

我拉黑了他，既然斷就斷幹淨。

退出的時候不小心點開了蘇玥玥剛發的朋友圈。

【嘻嘻，嘴硬心軟的某人還是帶我來吃漂亮飯啦～】

圖片是某比較貴的網紅餐廳，裏麵有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我知道圖片的主人是裴璟深，那手上一道很小的疤是曾經為我削蘋果留下的。

蘇玥玥的朋友圈有很多這樣的，美甲裙子遊樂場都是某人帶她去的。

每一次裴璟深就讓我別多想。

“你是要搬走嗎？”趙子墨穿著居家服靠在對門的門框邊。

5

他是裴璟深的室友也是死黨，也是他們係的校草。

我扯了個笑，“這兩天學校的課比較多，回學校住比較方便。”

他挑眉朝我走來，一米九的個子帶著撲麵的壓迫感，“那我幫你。”

他二話不說拎起我的行李箱大步往外走。

我拎著垃圾袋去拿行李箱，“那個我自己來就行的。”

畢竟他一副高冷樣，不像是幹活的。

手碰到他的一瞬，他猛地避開看向我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我忽然想起，他似乎厭女......上次有個女的給他表白，一個激動抱上

“額，抱歉。”

他輕咳一聲，“行李箱我提，垃圾袋你提，沒關係。”

他貌似也不那麼冷漠，怕我獨自等車不安全，一直陪我到車來了才匆匆離開。

回到寢室，室友就喊道，“嫣然你可回來了，你看看這個視屏裏的人是你嗎？”

視頻標題【驚！海市理工經管係校cyr霸是小偷！】

視頻背景在KTV的更衣室，人物被打了馬賽克。

我沉默地看著暈倒後的我被搜身搜到錢的過程。

“也不知道是誰發的這個，還有人在下麵評論說是你。”

我一室友拍著我肩膀，“嫣然，你放心，我們不相信視頻裏的人就是你。”

“對！你放心，今晚老娘不睡了，幫你噴回去！”

涼了半截的心忽然回暖。

我抱住旁邊的室友，鼻子微酸，“謝謝。”

其實我與她們相處的時間不多，可她們卻比裴璟深還信任我。

我將KTV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們，她們沒有絲毫懷疑幫我上網懟那些人。

可一晚上過去，熱度更高了。

有人把我爸因為偷東西坐牢的新聞挖出來了。

就連老師都打電話來詢問，

“嫣然，網上說的是你嗎？再這樣下去，學校可能會卡你的留學流程。”

走在路上，上課的時候旁邊的學生也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她，偷東西！她爸還是小偷，聽說坐牢死掉了。”

“就是她，剛入學就被人包養！”

室友一直護在我身邊氣急敗壞地回懟。

我的不堪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再如何回懟都是無用。

她們像是聞到了腐肉的蒼蠅，趕不走，嗡嗡縈繞在耳邊。

我也知道這些視頻背後的人是蘇玥玥。

我卻沒打算找裴璟深。

晚上就直接轉發這條視頻，

【如果你們不能證明視頻裏的人是我，也不能證明我從誰在哪偷的，以及對我不當的言論如無證據均是汙蔑造謠。望悉知，網絡造謠傳播大於五十條即可起訴。

以下數十人已經對我生活造成嚴重影響，我已起訴。】

我狀似冷靜壓製輿論，但是手還是氣得發抖。

我可以想辦法要拿到證據向老師證明清白，出國才不會被卡。

可是爸爸長眠後卻再次遭到萬人唾棄是沒辦法改變的。

爸爸他偷東西是為了我，他死也是為了我。

憤怒在心中翻湧時，我接到了一個電話，說能幫我。

我起身跑下樓，結果在樓底下遇到了裴璟深。

他一把拽住我，“你怎麼又把我拉黑了？從醫院跑出來也不說一聲，也不在家，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他說擔心我，可網上那麼多流言蜚語一句都未進他耳。

怒火灼燒我的理智，若不是他，不會有人知道爸的過往，我不會站在風口浪尖。

我冷漠地甩開他的手，“滾。”說完朝不遠處的人走去。

裴璟深凝眉看向我，“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