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亭轉身欲走,手腕卻被顧銘宴一把抓住。
他驚覺掌中的手腕竟如此纖細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
蘇葉亭奮力掙紮,白皙的腕間迅速浮現刺目的紅痕。
顧銘宴咬牙,不由分說攔腰抱起她,粗暴地塞進自己車裏,無視身後李樂瑤氣急敗壞的尖叫。
“顧銘宴!放開我!我要離婚!”蘇葉亭的聲音因憤怒和絕望而嘶啞。
顧銘宴緊抱著她不放,將她塞進副駕,自己坐定發動車子。
他急急解釋,聲音帶著心虛:“剛才隻是意外,我是為了安撫樂瑤的情緒......”
蘇葉亭恨恨地盯著他,眼神冰冷,一個字也不願再信。
“離婚!以後你想怎麼安撫她隨便!”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舍得?”顧銘宴捏緊她的肩膀,試圖喚起她的留戀。
蘇葉亭心臟抽痛,淚水滑落,聲音卻異常清晰:“所以,你就舍得這樣傷我?”
爭執間,車已駛回顧家別墅。
顧銘宴將蘇葉亭抱進主臥,放在床上,撫著她的臉,語氣帶著偽善的心疼:“葉亭,冷靜點,我們不離婚。在你消氣前,安心待在房裏,哪也別去,好嗎?”
蘇葉亭猛地拍開他的手,羞憤交加:“你要囚禁我?”
“我怕你看到樂瑤,會傷害自己。”顧銘宴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
“到底是怕我傷害自己,還是怕我傷害李樂瑤?”蘇葉亭再也無法控製翻騰的情緒,她撫著小腹,泣血般哭喊,“顧銘宴,我生病了你知不知道?我得了急性白血病!我快死了!”
顧銘宴聞言,身體驟然一僵,陷入短暫的靜默。
蘇葉亭以為他終於感到心痛,甚至生出一絲可悲的期待,想上前尋求一個擁抱。
然而,他冰冷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下:
“葉亭,沒想到你會為了離婚,編造這種惡毒的謊言。”
蘇葉亭瞬間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倒流。巨大的悲慟如潮水般急速退去,隻留下滿心徹骨的冰涼和荒誕。
她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自嘲笑容:“你以為我在騙你?”
顧銘宴失望地看著她,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和厭煩:“別再......裝可憐了。”
蘇葉亭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她曾無數次設想如何告知顧銘宴這個噩耗。是故作輕鬆?還是鄭重其事?她總想著要表達強烈的求生意誌,因為她還想和他白頭偕老。她斟酌著,猶豫著,想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讓他不至於太傷心。
此刻終於說出口。
顧銘宴,他不信。
顧銘宴決然轉身離開房間,落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如同敲響了蘇葉亭世界的喪鐘。
蘇葉亭在原地僵立了許久,直到雙腿麻木失去知覺,才頹然倒在床上,蜷縮起身體,像受傷的幼獸般無聲痛哭,直至淚水幹涸,隻剩下空洞的絕望。
蘇葉亭被徹底囚禁在主臥。每日,家政按時送來飯菜,她卻食不下咽。
起初,她竟還可笑地存著一絲期盼。
顧銘宴何時會發現她幾乎未動的餐食?
何時會留意到梳妝台上那堆日益增多的藥瓶?
但顧銘宴再未回來看她一眼。他仿佛遺忘了這個房間,遺忘了她這個人。
蘇葉亭想著,不如就這樣死在這裏,等屍身腐臭,他或許會回來看一眼。她被這念頭逗得想笑,心情反而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
這天,臥室門鎖響動,門被推開。
李樂瑤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像巡視領地般輕蔑地打量著床上形銷骨立的蘇葉亭:“喲,你還活著啊?”
蘇葉亭立刻坐起身,警惕地盯著她:“你來幹什麼?”
李樂瑤得意地揚起下巴,聲音甜膩:“現在哥天天都來陪我!你以為提離婚就能威脅他離開我?做夢!”
蘇葉亭冷笑,聲音沙啞:“確實,我會和他百年好合,你永遠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你!”李樂瑤被戳中痛處,氣得臉色發青,指著蘇葉亭罵道,“看看你這副鬼樣子,離死也不遠了吧!”
蘇葉亭麵色一沉,不自覺地護住小腹:“罵完了?請你離開。”
李樂瑤非但沒走,反而變本加厲,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罵完了,但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得還回來!”話音未落,她猛地抬手,用盡全力狠狠扇向蘇葉亭蒼白的臉頰。
蘇葉亭虛弱不堪,被這股力道掀倒,後腰重重撞在堅硬的椅子邊緣,劇痛傳來,她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李樂瑤不滿地叫嚷:“裝什麼裝!我根本沒用力!”
然而下一秒,蘇葉亭捂著小腹痛苦地呻吟起來,身下瞬間湧出溫熱黏膩的液體,迅速在地毯上洇開一片刺目的紅。李樂瑤臉上的蠻橫瞬間化為驚恐,失聲尖叫:“血!好多血!”
蘇葉亭心慌意亂,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的孩子!她拚盡全力想護住腹部,想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無力地癱倒在血泊中。
李樂瑤驚慌失措的聲音變得模糊遙遠。
蘇葉亭感覺自己墜入無邊的冰窟,生命力正被周遭的寒冷一絲絲抽離。
“也許就這樣死了......”這個念頭浮起,她疲憊地緩緩閉上了眼。
意識沉淪前,她似乎聽到了顧銘宴焦急的呼喊,遙遠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蘇葉亭身患白血病,又遭此重創流產,搶救中大出血,在鬼門關前徘徊許久才撿回一條性命。
醒來第一件事,便是驚慌失措地摸向腹部:“我的孩子呢?”
顧銘宴神情痛苦地坐在床邊,聲音低沉:“以後還會有的。”
輕飄飄的六個字,如同最沉重的巨石,將蘇葉亭殘存的心魂徹底砸得粉碎。
她悲痛地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洇濕了枕巾。即便她後續為治病也會放棄孩子,也絕無法接受是以這種方式,因李樂瑤而失去!
她冷冷看向一旁瑟縮的李樂瑤,眼中燃燒著刻骨的恨意:“李樂瑤,你害死我的孩子,必須付出代價......”
李樂瑤垂著頭不敢言語,隻向顧銘宴投去楚楚可憐的求助目光。
顧銘宴歎息一聲,竟將矛頭轉向蘇葉亭,語氣帶著責備:“你懷孕為何不告訴我?樂瑤並非故意,你若早說,何至於此?”
蘇葉亭難以置信地聽著這番顛倒黑白的歪理,那是他們的骨血啊!
這時,顧銘宴的手機鈴聲刺耳地響起。電話那頭清晰傳來:“您好,顧先生嗎?蘇女士預約了明天的人流手術,請您陪同前來簽字確認。”
顧銘宴臉色驟變,憤然掛斷,指著病床上虛弱的蘇葉亭怒不可遏:“蘇葉亭!你竟敢瞞著我打掉我們的孩子!”
蘇葉亭曾預約手術,留下他的電話本想找機會說明,卻始終不得開口。
“我是因為......”
顧銘宴厲聲打斷,眼神冰冷刺骨:“你恨我,要打掉孩子,也罷!但你竟想利用這個孩子來陷害樂瑤?!”
李樂瑤立刻抓住話柄,跋扈地尖叫起來:“虧我還自責內疚!原來你處心積慮要陷害我!蘇葉亭,你好狠毒的心腸!”
“我沒有!你汙蔑!”蘇葉亭抓緊被子想坐起辯解,稍一用力便冷汗涔涔,眼前發黑。
“夠了,蘇葉亭。”顧銘宴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真沒想到,你為爭風吃醋,竟不惜搭上自己孩子的性命。”
見他已給自己定罪,蘇葉亭心慌意亂,卻無力辯駁。
顧銘宴無視她悲憤的眼神,牽起李樂瑤的手便走,隻留下最後一句冰冷刺骨的話,如同淬毒的匕首紮進蘇葉亭的心臟:
“蘇葉亭,我真後悔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