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聯姻對象顧遠之為了養妹可以搭上整條命。

為了逗她開心，他可以一口氣喝下整個酒吧的酒。

是我在他暈過去的那一刻把他送去了醫院洗胃。

他為了證明對養妹的真心執意要從四十樓跳下。

我便包了整個消防隊在樓下接著他。

他每次都嫌我多管閑事，為了報複把我整個房間的東西砸了。

我從無怨言。

愛他入骨的我早就不在意這些，隻想著他能活著就好。

直到某一天他帶著養妹逼我下廚。

養妹隻是輕咳了一下，他便當場摔了我的碗。

我突然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明明我也是個一呼百應的大小姐，現在卻像個老媽子一樣忍氣吞聲。

一直堅決的我突然有了動搖。

「顧遠之，我要取消聯姻。」

1

顧遠之臉色一僵，眉峰緊蹙。

「就因為我摔了你的碗？」

他指著地麵，語氣滿是不解。

「阮今禾，你整個家最便宜的就是這些碗了吧？」

「當初我把你家砸了你都一句話沒說！」

我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點了頭。

「嗯。」

見我沒有否認，他冷笑一聲。

「隨便你吧。」

「一會我和今夕要去懸崖蹦極，別讓我再看到你帶著一群人來守著我！」

說罷，他就拉起阮今夕的手要出門。

我才想起來，阮今夕前兩天說過，她想去攀高峰。

那會的顧遠之立刻應和。

「那我就去懸崖蹦極，今夕，我要讓你知道我什麼都不怕。」

眼看他手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我馬上叫住了他。

他回頭，語氣極其不耐煩。

「不是讓你別管我了嗎？！」

我卻不緊不慢從抽屜抽出了一份協議。

是當初決定聯姻的時候我們簽下的。

「你在上麵按個手印吧，你爹說了，取消聯姻得讓你知道。」

他猛地怔住，大概沒料到我叫住他不是為了攔他的。

「你說什麼？！」

顧遠之的聲音陡然拔高，眼裏全是急火。

不過幾秒他就壓下了急色。

「少拿這個幌子攔我去蹦極，沒用！」

「我今天非去不可。」

他嘴上這麼說著，卻奪過我手裏的協議撕得粉碎，把紙屑捏成一團丟盡旁邊的垃圾桶裏。

似是害怕我再有別的舉動，他幾乎是立刻抓起阮今夕的手腕，加快腳步走遠了。

我望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半步都沒動。

旁邊的助理忍不住湊近，聲音帶著明顯的擔憂。

「大小姐，您真的不跟著嗎？顧先生的心臟可不太好，萬一蹦極的時候...」

我卻打斷了她的話。

「你們以後不用來上班了。」

「整個醫療團隊，消防團隊，我全部解散了。」

說著，我從包裏隨便掏出一張卡放到她的手上。

「這些錢，就當是你們這些年救他的辛苦費。」

助理顫抖著接過，卻不敢多問。

我望向窗外，語氣平淡。

「以後他再為了我那養妹要死要活，都不用管。」

2

打發了那堆團隊後，家裏變得異常安靜。

不過我卻很享受現在的平靜，總比從前日日為了顧遠之憂心好。

可這安靜卻突然被打破了。

有人突然推門而入。

我認出了他的臉，他是日日跟在顧遠之身後的管家。

見我悠閑無比，他有些急了。

「阮小姐，顧先生他真的要跳了，你怎麼還坐在家裏呀？」

他環顧四周，卻發現整個別墅裏除了我都空無一人。

「您那些救援團隊都去哪裏了？快把他們帶過去呀，真的要來不及了！」

我翹著二郎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沒了，都被我打發走了。」

管家徹底慌了，急得聲音都帶了顫。

「大小姐，這怎麼行啊？！」

「他那身子骨哪經得住蹦極？這要是真跳了，會沒命的呀！」

「整個圈子裏，能夠管他的也就隻有您了！」

確實是隻有我，畢竟在護他安全的這方麵我一向說一不說二。

就算他百般不滿我這般攔他，我也會想盡辦法保住他的命。

我端著茶杯的手穩得很。

「放心吧，既然他執意要跳，那他心裏肯定有數的。」

「而且，你們要是真的不放心，就自己去找救援團隊啊。」

管家見我油鹽不進，終究是把話咽了回去，輕手輕腳地退出了門。

天色漸晚，就在我以為顧遠之都蹦完極了，手機卻突然在茶幾上震動起來。

我拿起手機一看，顧遠之給我發來了一張圖片。

畫麵裏，他站在蹦極台的邊緣，身後是幾千米的懸崖。

而阮今夕就在他旁邊看著。

「沒有你來煩著，一切都順利多了。」

「說吧，這一次你把那群團隊藏哪了？」

「算我提前給你報個信，我馬上就要跳了。」

隨便掃了幾眼那張照片，本來我沒有回複的打算。

可看到他接二連三發來的信息，我扯了扯嘴角，在屏幕上敲下兩句話。

「放心跳吧，這次沒有團隊會斷了你的計劃了。」

消息剛發出去，顧遠之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阮今禾，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就不怕我真出事了，到時候你聯姻對象死了得守寡嗎？」

我回複的語氣輕飄飄的：

「那正好，我本來就要取消聯姻的。」

「你死了，連取消都省了。」

說完，我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去做了其他事情。

他要跳便趕緊跳，何必與我在這磨時間？

我很快便把這件事拋在腦後，第二天早上一醒，卻聽見客廳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巨響。

我伸著懶腰走出去，顧遠之正紅著眼砸我的東西，花瓶擺件都碎了一地。

見他好端端地站在這，還有力氣砸東西，我就猜到——

他昨天磨了那麼久，最後還是沒跳。

我靠在門框上看著他發作，故意開口問他。

「你蹦完極回來了？」

下一秒，他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他猛地轉身，一把扯下牆上的掛畫狠狠摔在地上。

「你管我呢？」

「反正你現在也不管我了，那我把你家全砸了，你也別多嘴！」

顧遠之在我家裏一點一點泄了氣，我始終抱胸站在原地，眼皮都沒抬一下。

早就想重新裝修一下客廳了。

許是看我這模樣和從前那般對他的縱容沒有區別，他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甩甩手就往外走。

可走到門口，他卻被我的保鏢攔了下來。

就在他愣住時，我淡淡的聲音從他身後飄過去：

「既然砸完了，就來算算你一共得賠我多少錢。」

3

「你要是不給，我就差人把賬單給你爹送過去。」

顧遠之猛地回頭，像是沒料到我會說出這話。

愣了半晌他才扯出冷笑。

「你跟我算這個？！」

我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又往前走了半步。

「現在給，還是寫欠條？」

他被我認真的樣子堵的臉色漲紅，可對上我毫無波瀾的眼神，那股氣終究沒處撒。

最後他還是咬著牙付了錢，抓起外套摔門而去。

雖然鬧得不愉快，可我和他家是幾代交好的視角，在幾天後的家族聚會上都不得不碰了麵。

飯桌上，他一個勁地給阮今夕夾著菜。

我在注意到她的脖子上多了條項鏈。

隻是這項鏈越看越眼熟。

我猛地想起，前幾日顧父與我提過，他買了一條項鏈，打算給我當生日禮物，還說要顧遠之給我帶過來。

原來，是被他截胡，拿去送給阮今夕了。

「快看，這海裏麵好漂亮！」

「我也好想去潛水...可惜我不敢。」

正在看手機的阮今夕突然驚呼出聲。

果不其然，下一秒顧遠之就回應了她。

「這有什麼？我帶你去！」

「你不敢潛就我來吧，我帶著攝像頭下去，替你海裏麵有多漂亮。」

看著麵前兩人，我早就習以為常。

阮家沒收養阮今夕，顧遠之還隻是愛玩，也還守著分寸。

可阮今夕一出現，他就著了魔，帶著阮今夕在富人裏混得風生水起，一介養女鬧得比我這個親生的名頭都大。

整個圈子裏誰不知道，顧遠之愛阮家養女已經愛到了瘋魔的地步。

而我這個未婚妻就這樣被他拋在腦後，甚至傻傻跟在後麵追，他這樣玩命討好阮今夕，我唯一就是希望他不要出事。

他會在我每一次善後時狠狠罵我一頓，我竟也欣然接受。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早就把自己活成了他的影子。

「到時候，我會邀請各種名門少爺小姐一起，讓大家都看看我對你用的心。」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就直直落在我的身上。

「你也得去。」

我扒飯的手頓了頓。

平時一向不讓我纏著的顧遠之突然主動叫我跟著，他心裏打得什麼算盤，我懶得猜。

不過以他這玩命的性格，怕是非得來個深潛不可。

要我去看看他送死，似乎也蠻有意思的。

我幾乎沒怎麼想便「嗯」了一聲。

阮今夕已經雀躍起來，拉著顧遠之的胳膊說個不停。

幾天後，我遲了整整半個小時才到現場。

其他家的小姐見我這副模樣，又開始編排起來。

「要是我未婚夫天天討好自家養妹我早就甩臉子走了，就她還上趕著。」

「這次不知道她又帶了什麼救援團隊？怕是水陸空都要集齊了吧。」

我並不在意那些嘲笑聲，隻是徑直在旁邊的礁石坐下。

不遠處的沙灘上，顧遠之已經穿戴好全套潛水器具，腰上還掛著個攝像頭。

他拍了拍阮今夕的肩。

「今夕，等會你就看著吧，我一定給你把海裏麵的景觀全部給你拍下來。」

阮今夕立刻仰著臉笑。

「阿遠哥哥可得小心點呀。」

「不過沒關係，今天姐姐也在，她肯定不會讓你出事的，你可以放心潛。」

說這話時，她還故意瞥了我一眼。

我沒做回應，不想直接告訴他們，其實今天我一個人也沒帶來。

「阮今禾，你今天最好還是別插手。」

「要是因為你影響到我給今夕拍海景，我就跟你沒完！」

看來是上次蹦極的事情，還沒能讓他完全相信我已經不會管他了。

在他眼裏，我依舊是那個會不擇手段護住他命為他兜底的人。

我看著他這副較真的模樣，不知怎麼就笑出了聲。

顧遠之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隻好轉身「撲通」一聲紮進了海裏。

投影出來的屏幕裏，海下的樣子慢慢呈現。

誰看了不會誇一句浪漫，畢竟身體不好的顧遠之竟真能為阮今夕做到這個地步。

顧遠之下潛的樣子似乎沒打算停下。

或許是為了證明些什麼，他發了瘋似的往下潛，早已超出安全的潛水高度。

我看著那片不斷往下沉的陰影，無奈搖了搖頭。

他連爭口氣都要用那麼蠢的方式。

現在他潛下去是簡單了，我看他一會怎麼上來。

眼見著他越潛越深，他的管家臉色驟變。

「快上來！這深度太危險了！」

「阮小姐，您怎麼也不提醒兩句...」

「您還是快點讓你的人上吧，趕緊把顧先生拉上來，不然他這心臟可承受不住啊！」

管家的聲音都急得劈了叉。

我卻一臉疑惑地看向他。

「我的人？今天就隻有我一個人啊。」

「你家先生出來潛水，救援隊不應該你們帶嗎？」

管家欲哭無淚。

「我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顧先生說不用，你肯定會出手的...」

阮今夕也慌了神。

畢竟如果顧遠之真出了什麼事，顧父可不會放過她。

「姐姐，你開什麼玩笑呢？！」

「我知道你是在生遠哥哥的氣，但這可是人命啊，大不了我以後都不讓他這樣了！」

我依舊搖了搖頭。

「再怎麼問也沒用，要是著急的話你們還是趕緊叫救護車吧。」

看著我這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大家都慌了。

管家攥著對講機嘶吼：

「氧氣！他的氧氣瓶最多隻能撐個十分鐘了！」

而顧遠之還在一個勁地往下紮。

屏幕上的水下畫麵隨著深度增加越來越暗。

直到突然「滋啦」一聲，屏幕徹底黑了下去。

信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