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後一次懷孕，宋相宜的身體已經極其虛弱，但她心中仍懷著一絲希望。

她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地求霍無淵留下這個孩子，她願意日日給衛瑤光的牌位磕頭認錯。

“皇叔，求求你，留下這個孩子，我什麼都願意做。”

霍無淵卻隻是冷冷一笑。

“那我要瑤光的命，你能賠我嗎？”

他給宋相宜灌下整整三碗紅湯，將她扔進了廢棄的院子裏，不許任何人探望醫治。

終於，宋相宜死了。

她的屍體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躺了整整五日，直到一場暴雨衝刷，才被途經的下人發現。

死去時，她枯瘦的手指深深扣在泥土裏，仿佛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高聳的腹部被烏鴉啄開，地上一片血汙。

她是在絕望中，和孩子一起死去的。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宋相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次日。

宋相宜給城中的暗衛傳去了書信。

告訴她自己已經對霍無淵死心，希望父皇能派人盡快接她回去。

前世，她因為太過任性傷了父皇母後的心。

好不容易重來一世，她一定要承歡膝下。

之後的日子裏，宋相宜刻意與霍無淵和瑤光保持距離。

她隻想著等待父皇母後來接自己。

然而一日照常給傷兵包紮好傷口後，霍無淵卻忍不住攔住宋相宜。

“宋相宜，你這段時間在故意躲著本王？”

宋相宜抬頭看著他，神色平靜。

“霍將軍，之前是相宜不懂事，整天纏著你，現在我知道錯了，我隻想好好做好軍醫該做的事情，其他的我不會再奢求了。”

霍無淵盯著她，眼神中滿是質疑。

可宋相宜卻坦蕩的回視。

先放棄的是霍無淵，他神色莫名。

“認清也好，本王是你的皇叔，也隻能是你的皇叔。”

“正好，昨夜我的傷口裂開了，你重新給我包紮一下。”

聞言，宋相宜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讓霍無淵解開衣領，露出布滿疤痕的肩膀。

而此時，傷口因為用力過度，滲出鮮紅的血液。

起初剛到這裏的時候。

宋相宜看著傷員們斷胳膊斷腿，要去處理血肉模糊的傷處，嚇得手都是抖的。

錦衣玉食的公主，又怎麼見過這種場景。

可後來，她漸漸的不怕了。

她受萬人供養。

這些將士保家衛國，受傷的人是他們，自己連這點膽子都沒有麼。

三年時間，宋相宜已經成長得能夠獨當一麵了。

她能夠麵色不改的替人處理傷口。

所以幾乎是一刻鐘的時間，就給霍無淵重新包紮好了。

“小皇叔，好了。”

宋相宜平靜的說。

聽著她久違的稱呼，霍無淵皺了皺眉。

自從宋相宜對自己表明心意後，再也沒有叫過他小皇叔，如今聽到卻覺得有些刺耳。

霍無淵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麼，衛瑤光卻走了進來。

“無淵，傷口處理好了麼，我來和你商量成親的事情。”

看到衛瑤光，他立刻推開了宋相宜。

“不是讓你多休息麼，怎麼起來了，成親的事情我會安排。”

衛瑤光柔柔一笑。

“無淵，我行李已經搬來了，你和宋小大夫說了沒有？”

霍無淵回神，立刻將相宜推開，起身朝衛瑤光走去，“不是讓你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差人去搬嗎？”

溫柔的話音落下，扭頭看向被推跪在地上的相宜時，嗓音頓時冷厲。

“你這間營帳離主帥營帳最近，往後就讓瑤光住這裏，立刻把你的東西收拾出來，搬到軍醫營帳那邊去。”

衛瑤光靠在霍無淵懷裏，軟著嗓音道：“無淵，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宋小大夫都在這裏待了快三年......要不，我還是住原來的營帳吧。”

她說著就要離開，卻被霍無淵勾住細腰。

“往後你就是鎮北王妃，想住哪裏就住哪裏。若非你我還未成婚，本王就要讓你搬到主帥營帳的。”

他溫聲安撫完衛瑤光，才施舍相宜一個冰涼的目光。

“至於宋小大夫，總歸要習慣自己的身份。”

宋相宜這才明白過來，霍無淵出現在這裏是為了讓她認清，他心裏永遠不會有她的位置。

是為了讓她滾遠點，讓心上人離他近些。

她壓下滿口苦澀，拍了拍衣衫起身，“我現在就收拾東西，立刻搬走。”

反正很快，她就要離開。

回到京都，回到父皇身邊。

她會離開北疆，永遠不會再踏足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