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路寧汐一個人在大雨裏走了很久，直到一輛阿斯頓馬丁停在她身邊。

車裏有點冷，一件機車外套霸道地蓋在她身上。

齊牧野忽然湊近，略帶邪氣的一雙桃花眼裏噙著幾分戲謔：“被趕出來這麼傷心？寧寧，你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記憶閃回到那天。

她辦完媽媽的葬禮，回家時被叔叔嬸嬸綁了。

“寧汐啊我們也沒有辦法，你爸就是我哥，長兄如父他替我還債是天經地義的呀。但是現在他家產都沒了，你們家隻剩你了，叔叔也隻能拿你抵債了！”

在被賣到東南亞前，她被債主帶去一家私人會所。

也是在那裏，她遇到了齊牧野。

被尊稱為“二少”的男人俯身蹲在她麵前，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我見過你。路院長的女兒，路寧汐。”

後來，齊牧野救了她。

再後來，親手將她送上齊晏衿的床。

“比起一個豪門千金商業聯姻的嫂嫂，我更想讓你做我嫂嫂。”

你，一個家破人亡的孤兒。

那時的路寧汐扯扯唇角，笑得像個被丟在垃圾桶邊破破爛爛的玩偶娃娃。

可齊牧野不知道的是，那晚其實她是心甘情願的。

甚至因為能和齊晏衿結婚而卑微地歡喜過。

大一迎新晚會那天，白天彬彬有禮的學長突然在後台化妝間裏衝她暴露下·體。

她嚇得腦子一片空白、渾身發抖，一隻帶著淡淡煙味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

隨即是一聲猛踹和痛苦的哀嚎求饒。

她怔怔順著那隻拉著她離開化妝間的手向上看去。

男人刀鑿斧刻般的側顏冷峻陰沉，眉弓之下兩泓幽深潭水，映照著她怔愣的眼睛。

而那隻曾救她於肮臟的手，後來穿過她的發絲和臉龐，勾勒的是齊書盈的模樣；摟著她的腰肢假裝恩愛，為的是掩飾對齊書盈不可告人的心意。

再如今，也是那隻手，將她推進大雨裏。

路寧汐長久的沉默，讓齊牧野一貫散漫的眸光莫名緊了緊。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將她抵在車窗邊，目光灼灼地逼問：“別告訴我你動真感情了？”

在他越發陰沉的臉色中，路寧汐很輕地笑了一聲：“愛過。”

現在不愛了。

路寧汐回到當初齊牧野給她準備的公寓。

這裏很久沒人住過，冷得像冰窖。

手機忽然震起來，劃破死一般的寂靜。

是齊晏衿。

“回來跟阿盈道個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路寧汐冷笑：“不回。”

聽筒裏響起一聲極低的歎息，像是獵人看著垂死掙紮的獵物最後的憐憫和無奈：“寧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爸爸出事前為什麼給我爺爺打電話嗎，我有那段通話錄音。”

路寧汐心臟狠狠一擰，攥著手機的指節泛白。

隻聽他低冷的聲音繼而刮過她的耳膜：“想要，就乖乖回來給阿盈道歉。”

“好。”

路寧汐聽見自己發出一個搖搖欲墜的單音節。

她道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