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紀念日上，向來不喜葷腥的老公在大廳擺了一個三米高的火鍋銅爐。

隱秘的欣喜在心底蔓延，廚房裏的老公還在忙活。

老公手下的女學生安藝迫不及待拉著我入座。

“師娘，您快試試，老師為了今天這一桌飯菜從下午兩點就開始準備樂。”

心臟像被戳了一下，感到一絲異常。

自從老公收了這個女學生二人形影不離。

每一次質問都是老公拿對方父母雙亡讓我多一點愛心擋回來。

還沒等我看去鍋裏的肉，老公突然走到我身旁將一塊肉塞進我嘴裏。

辛辣的辣椒激出眼淚，老公捂著我的嘴不讓吐。

好不容易吞下去，我瞥見鍋底飄著一戳黃色的毛發。

手機上發來一段視頻。

【吃了自己養了十年的狗感覺怎麼樣？】

......

視頻裏臉毛發白的金毛被打的奄奄一息，嘴角流出血液。

看著鏡頭似乎在求救，視頻裏是老公和朋友的談話聲。

“硯辭哥，毛毛都養了十年了，要是嫂子知道會不會鬧啊。”

“而且也是安藝和毛毛玩鬧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牙齒弄出來的。”

老公聲音夾雜著幾分怒火。

“安藝打狂犬疫苗都疼哭了，我好吃好喝養著他，他還敢咬人。”

“快動手，回頭分你們幾條腿。”

安藝眼裏的惡意不加掩飾。

全是血液好像一瞬間凝滯，想起剛才咽下的那塊肉。

我衝進衛生間嘔著，沈硯辭第一時間跑進來輕拍著我的背。

“怎麼了？吐的那麼厲害？你不是最喜歡吃火鍋嗎？”

“我做的不合胃口？”

分不清是嘔吐的刺激還是傷心眼淚流了滿臉。

“毛毛呢？”

沈硯辭眼神閃爍。

“不是媽送去洗澡了嘛？今天和女兒玩了一身泥回來。”

我將手機舉到他眼前，嘶吼出聲。

“這是什麼？為了一個學生，你打死了我養的狗，還逼著我吃下去！”

中午得知他做了一桌菜慶祝的欣喜，此刻卻寒意徹骨。

婆婆闖進，不以為意道。

“你凶我兒子幹什麼？是我讓他打的，不就是一隻狗嗎？”

“你吃我的住我的，我吃你一條狗怎麼了？”

五年前生下女兒後，婆婆看我哪也不順眼，我不想讓沈硯辭為難，自己忍著。

沈硯辭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

“咬人的狗就應該打死，萬一哪天咬到女兒了怎麼辦？”

我一把推開他，找出所謂的咬人監控視頻。

安藝故意用力扯著毛毛的耳朵，戳著它的眼睛。

毛毛迫不得已才叫了一聲，躲回自己的狗窩。

安藝在自己手臂上弄下劃痕，哭著躲進老公懷裏。

“咬人？你連監控都不查，就斷定是毛毛咬的。”

沈硯辭似乎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眼裏閃過一絲錯愕。

他下意識擋在安藝麵前。

“安藝無父無母，缺少安全感，我會說她的。”

因為一直想養狗，在一起第一年老公便帶了毛毛回來。

他發誓會永遠愛著我，把毛毛當成我們第一個孩子養大，連婚禮上也是毛毛當花童送戒指。

它見證了我們一路走來的艱辛，得到的回報是成為桌上的飯菜。

耳畔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隻有毛毛的慘叫的聲音回蕩。

我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掀翻，身體忍不住發抖，一顆心被刀桶的血淋淋。

安藝抹了眼淚，拿起自己的包。

“既然師娘覺得是我陷害一條狗，那我走好了。”

沈硯辭邁開腿，似乎像起什麼，又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安藝背影遠去。

婆婆冷下臉。

“我兒子辛辛苦苦在外賺錢，你......”

我打斷婆婆的話，望著沈硯辭那張一如既往溫潤的臉。

溫馨的家像野獸嘴巴，撕咬分食我的血肉。

“我們離婚吧，沈硯辭。”

自從老公收了安藝這個女學生，多次缺席女兒的陪伴。

連下班都比平常晚，家裏的第二套房子，他直接送給安藝居住。

現在，連毛毛都因為她被打死，我不想再過三個人的婚姻。

2

婆婆咬著牙。

“離就離，你都生了個孩子，我看出去後誰還要你！”

沈硯辭沒想到我會提出離婚，愣了愣，又快步走上握住我的手。

“晚棠，別開玩笑，我再給你買一條狗，和毛毛一樣。”

“我們在一起快十年的，別因為生氣讓自己後悔。”

我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身體不由自主抗拒他的靠近。

女兒抱著玩偶從樓上下來。

“媽媽，吵。”

婆婆見狀抱著女兒哭著說我不要她了，女兒迷茫又害怕地看著我，也哭了出來。

沈硯辭手指蜷縮了一下。

門外鈴聲響起，是我的母親。

我猛地看向沈硯辭，他偏頭躲避我的目光。

母親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沈硯辭目光露出幾分震驚，及時將我扶住。

“為了一條狗你要離婚？你在想什麼？”

“你現在離婚自己帶孩子，能找到比硯辭還好的嗎？”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女兒掙紮著從婆婆身上下來，抱住我的腿。

“去年，你說要帶我和女兒去水上世界，結果安藝打了一個電話，整個暑假你再也沒出現過一次。”

“女兒發燒那天，我工作加班，你接了個安藝的電話把女兒扔在醫院裏，如果不是護士女兒現在會在哪呢？”

“上個月，你說安藝崴到腳，家裏沒有人照顧她，把她接到家裏，我上班忙了一天還得回來照顧她。”

“今天，你殺了我養了十年的狗。沈硯辭，你願意和我離婚是最好的。”

“不同意的話，如果我把手裏的視頻發到你的學校裏，你猜會發生什麼？”

他神色僵硬，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十年相伴，走到這種地步，眼前一陣恍惚。

母親臉色難看了一瞬，不自然開口。

“晚棠，男人都這樣，硯辭不過就是開了個小差，兩個人又真沒什麼。”

“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女兒想想是不是。”

女兒打斷母親的話。

“我要媽媽，我隻要媽媽！”

我親親女兒的小臉，母親冠冕堂皇的話還是讓我感到不舒服。

沈硯辭握著拳，眼中掙紮，最後打了一通電話。

“安藝同學，你先從我的房子搬出來，住在宿舍吧。”

“你還是先關注自己的成績比較好。”

他看向我，語氣像是妥協。

“你滿意了嗎？”

十年前的沈硯辭和現在的沈硯辭像是兩個人。

那個一腔勇氣，帶著我逃離父親家暴的男人，最終也變成和父親一樣的男人。

他沒有對我使用暴力，卻在精神上將我淩遲。

懷裏的女兒身體細微發抖。

母親眼裏含淚。

“你非要寶寶和你一樣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被人罵野孩子嗎？！”

母親無數次替我擋下父親手中棍子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我一怔，還未思考，眼前一陣眩暈，緊繃的身體終於感覺到小腹的隱隱作痛。

在次醒來，耳邊是醫生的聲音。

“孕婦現在胎像還不穩固，你們想把人氣的一屍兩命嗎？”

婆婆聲音欣喜，自顧自說著。

“醫生，那孕婦是不是不能養狗啊，肯定不能吧，我看她還拿什麼理由鬧！”

“兒子，我回去燉湯，你好好照顧晚棠！”

3

手放在肚子上，遺憾地歎了口氣。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沈硯辭握住我的手，他眉眼染上幾分神采。

“晚棠，醫生說快滿三個月了。”

我將人支開找律師擬定離婚協議。

【林小姐，我建議您還是再收集點證據。】

我翻看著手機，卻發現毛毛的視頻被刪得一幹二淨。

能知道我手機密碼得也隻有沈硯辭一個人，他真以為我沒有後手嗎？

幾張照片發到我郵箱。

【你不會真以為，你懷孕是你的緣故嗎？】

【要不是那天你喊走老師，現在懷孕的就是我！】

我想起兩個月前，我出差三個月回到家，打電話給他，他也確實趕回來了。

那晚沈硯辭異常興奮，導致我第二天上班遲到，他伏在我身上，喊著名字。

迷亂間，我沒聽清楚。

我忍下反胃感將照片發給律師。

一連半個月，沈硯辭似乎真的忘了安藝，全身心陪伴我和女兒。

直到有一天女兒問他毛毛去哪了，他勉強扯出笑容，哄著女兒入睡。

他隻記得安藝的委屈，完全忘記女兒對毛毛的喜愛，從她嬰兒時期，毛毛就幫忙看顧孩子。

周圍鄰居都誇毛毛有靈性。

我和女兒的東西偷偷轉移到閨蜜住所，隻是公司現在舍不得放我離去。

要我做完這個月再談離職的事情。

沈硯辭抱著小狗回來，和毛毛一樣的金毛，女兒興奮地抱著小狗回到房間。

他抱住我，雙手撫著我的肚子。

“家裏的東西怎麼感覺少了很多？”

他被我推開，臉上一片空白。

我幾乎是氣笑了，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準備在打死一條狗？還是想要第二個安藝？沈硯辭，你讓我感到惡心。”

我回到房間，加快收拾東西，預約了醫院流產。

閨蜜發來一張截圖。

安藝手上同樣抱著一條小狗。

【好幸運！從大平層搬到了別墅區，又遇上小狗販子說買一送一！一直想養的金毛夢想實現了！謝謝我親愛的老師！】

照片裏的金毛品相骨架看著就要小一萬，而他抱回來的小狗根本沒有這隻好。

指甲陷入掌心，別墅區？

結婚前，我就自己買了一套房，準備以後送給女兒。

我打電話給物業，確定了沈硯辭用丈夫的名義給房子換鎖，安置安藝。

體內血液翻湧，我捂著小腹蹲坐在地上喘氣。

沈硯辭見我臉色慘白將我扶起，口袋裏的手機也剛好響起。

那頭似乎說了什麼，他臉色劇變，任由我摔在地上。

“晚棠，我，安藝在天台上準備自殺，我......”

小腹疼痛加劇，我艱難出聲。

“先送我去醫院。”

沈硯辭咬著牙似乎再猶豫。

“對不起晚棠，我必須去找她，我不能看著她死。”

他絲毫沒注意到我身下的大出血，哪怕對他早已死心，卻還是感到苦澀。

我強壓著疼痛打電話給救護車，又發信息讓閨蜜把女兒接走。

這才放心暈了過去。

手術結束，醫生說送的太遲，孩子保不住。

悵然若失的感覺像潮水般襲來。

沈硯辭一連打了一百個電話過來，一接通就是質問。

“林晚棠，我已經說了會和安藝保持距離，你為什麼還要把事情發到網上！讓人網暴她！”

“她現在快被開除了，一個無父無母沒有背景的人，被開除人生就毀了！”

我張張嘴，心頭圍繞著疑問。

“這件事我來解決，你別再網上說什麼了！”

他掛斷電話，我打開手機，直播裏的沈硯辭神色悲傷。

“這件事和我的學生無關，是我老婆產後抑鬱，毛毛隻是不小心碰了下她，她就逼著我打死燉肉。”

婆婆在一旁附和，安藝瑟縮在沈硯修懷中，雙眼通紅。

“安藝一直以來是我最驕傲的學生，性格純良，幹不成這種事情。”

毛毛死前的視頻被故意剪輯，被子被攥緊弄亂成一團。

好你個沈硯辭，是你逼我的！

我喊來跑腿小哥，將東西交給他。

律師也跟著過去。

跑腿小哥擠開人群。

“誰叫沈硯辭和安藝啊，有你們訂單！”

沈硯辭微蹙眉頭，出聲。

“是我，有什麼事？”

跑腿小哥走到一個記者麵前，打開裏麵的盒子。

沈硯辭瞳孔微縮，閃光燈停滯了一瞬又接二兩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