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前,傅雲深緊緊攥著蘇淺淺的手,淩厲的五官縈繞著冷冽的殺氣。
他隻知淺淺自蘇然回家後過的如履薄冰,竟不知蘇家人對她竟如此冷漠!
冷漠到生死一刻,也不舍得動他們的真千金!
哪怕蘇陽都說,蘇然的血夠救淺淺了!
“蘇家竟敢這樣怠慢淺淺,該給他們些懲罰了。”
撥出電話,傅雲深薄唇微張,聲音寒的嚇人。
電話那頭,傅雲深的特助不禁打了個寒戰。
看來,傅總是準備讓蘇家傾家蕩產了。
他收起眼底的同情,誰讓蘇家惹了傅總心尖上的女人呢?
醫院的夜很漫長,傅雲深看著病房熟悉的陳設,突然想起,這裏,自己也曾來過。
那是兩年前,他和蘇然在去找項鏈線索的路上,遭遇了一場意外。
一輛失控的油罐車疾馳而來,他為了護住蘇然,竟硬生生把自己那側撞了出去。
火焰當場拔地而起,將他團團圍住。
就在他以為死路一條時,蘇然迎著熱浪,衝進火場。
十根手指扒到鮮血淋漓,她才把他扯了出來。
剛走兩步,油罐車在身後爆炸,將他們掀翻在地。
“傅雲深你瘋了!誰讓你這樣救我的?!”
瘦小的女孩滿臉血汙,文文弱弱的模樣,聲音卻歇斯底裏。
她一邊怒吼,一邊手忙腳亂地為他處理傷口。
後來,更在這間病房裏,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一個月。
那時,她看向他的眼神裏,總是帶著淡淡的憐憫和悲傷。
錦衣玉食的傅雲深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那時,他隻覺新奇有趣。
可此刻,蘇然的眼神卻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他懊惱地搖了搖頭。
他愛的女人在眼前,他怎麼能分心想別的女人?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給特助打了個電話:“蘇然怎麼樣了?”
“傅總,醫院裏沒有蘇大小姐的信息。”
傅雲深眉頭一皺,隨即不屑冷笑。
醫生給她留下了,怎麼會出問題?
想必她又來騙人的那套,尋求他們的關注罷了。
消毒水的氣味。
在劇痛中恢複意識時,蘇然發現一個男人正緊緊攥著她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
聽到動靜,男人醒了過來。
他精致的西裝已經淩亂不堪,眼中更是布滿血絲。
“然然!你醒了!”
好看的五官突然湊到眼前,蘇然愣了片刻。
“你是......”
不等蘇然說完,男人突然伸出指頭,輕輕戳中她的額頭。
“你個沒良心的,竟然把我忘了!”
“還騙我說蘇家待你很好......若不是我正好回國辦事去看你,你就死了!”
男人故作輕鬆的聲音,卻哽咽到顫抖。
“早知道當年,我就該執意帶你出國,不讓你去找什麼家人......”
蘇然的眸子猛顫,再次認真端詳眼前的男人。
“林昭?是你?!”
“算你還有良心,原諒你了。”
林昭滿眼心疼,眼眶都紅了。
他們是在被拐賣的山村裏認識的。
那時,她是童養媳,他是苦力。
他瘦弱卻倔強無比,被村民抽的滿身鞭痕,幾乎放棄。
蘇然用蓬勃的生命力鼓勵他。
而他,也總在淩晨一點準時給她送來飯菜。
明明都是落難沼澤,他們卻互相撐起一片晴天。
一天夜裏,蘇然被一個老男人死死壓在身下,他拚了命救她出來。
後來,窩點被搗毀,他們一同去了孤兒院。
蘇家來找她的那天,林昭緊緊握住蘇然的手,
“當年新聞鬧得那麼大,他們若是真心找你,早該來了!”
“然然,我怕你回去不好過。”
“我剛考過公派留學的考試,你和我一起出國吧!我定會護你周全!”
落英繽紛下,十三歲的蘇然眼中噙著光。
“林昭哥哥,你知道的,我很想很想我的父母、我的哥哥。”
“他們對我很好,你放心!”
想到這,蘇然自嘲地笑了。
林昭說的沒錯,若是爸媽想找她,早該找到了。
她全部擁有的愛,早在被拐後,早在他們領養蘇淺淺那刻,就不在了。
這五年來,她是聯姻的工具,是蘇淺淺的血包,卻唯獨不是他們的女兒。
看著當年那個鮮活的女孩變的如此枯朽,林昭心中抽痛不已。
這些年,他在華爾街拚命工作,隻想早日闖出一片天地,再回來找蘇然。
他沒想到,蘇家竟如此決絕,將重傷的蘇然狠心拋在路邊。
蘇然昏迷這些天,他打聽了這些年她的遭遇,窒息到無法呼吸。
他的然然......到底都遭受了些什麼啊!
“然然,跟我走吧!”
林昭滿眼悲痛,小心翼翼地抱住蘇然。
蘇然輕輕地推開他,垂下的睫毛輕輕顫抖。
“林昭,他們希望我死,他也希望我死,我也確實快死了。”
“眾望所歸,是件好事......就是對不起啊!我不能跟你出國了。”
“對不起,我本來想......在死前讓大家都開心的。”
林昭眼中晦暗,喉結滾動,看著蘇然柔聲問道:“然然,你想死嗎?”
蘇然愣在了原地。
“你一直說別人怎麼想,但是你呢?你自己的命,不應該為自己而活嗎?”
“他們想讓你枯萎,你便努努力,活的肆意瀟灑些。”
“當年我被人販子鞭打,想要放棄的時候,你不也是這樣對我說的嗎?”
五年來的冰封開始融化,蘇然心中泛起一陣猛烈的酸澀。
接著,便是海浪般的痛苦與委屈。
她再忍不住,抱著膝號啕大哭起來。
是啊!若是能活的好些,誰願意死呢?
蘇然——她可是在最陰暗潮濕的地方,都不曾放棄過的人啊!
抽泣聲像陰霾許久終於落下的雷陣雨,宣泄後終於歸於平靜。
“林昭,我想好了,我要活下去,我跟你走。”
“後天是我生日,那天幫我假死脫身。”
“從此,我和蘇家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