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歲那年,我哭著要喝奶茶,媽媽寵溺的看著我,帶我走進了奶茶店。
三分鐘後,從天而降的花盆帶走了媽媽和我心心念念的奶茶。
所以談戀愛時,我就對男友沈硯舟說,如果你哪天想分手,給我買一杯奶茶就好了。
他摟著我說:
“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一杯奶茶出現在你的麵前。”
五年後,公司新來的助理在午飯時點了杯奶茶放在桌上。
沈硯舟勃然大怒,當天下午就把人辭退,並在公司宣布永不錄用。
那一刻,我覺得這輩子都沒選錯男人。
直到三個月後,我從海外談判歸來,迎接我的慶功宴上卻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奶茶。
而那個被他趕出門的助理,正笑靨如花地站在他身邊。
我冷著臉質問,男人卻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這是見夏第一次負責宴會,沒有經驗,出點差錯沒什麼,你就別斤斤計較了。”
“她知道你年紀大不愛喝甜的,特意給你點了三分糖,還不快接著。”
我將奶茶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
我從來都不喝奶茶。
現在,我也不需要沈硯舟。
1.
獨自在醫院輸液時,我刷到了沈硯舟為慶祝新項目,專門發的朋友圈:
【最重要的日子,最重要的人,都在這裏。】
配圖都是宴會的照片,可九宮格的最中央,卻是他和林見夏拿著奶茶的合照。
戀愛五年,我始終沒能獲得出現在他朋友圈的機會。
如今他破例的第一次,隻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
我帶領團隊,3個月的努力,90天的日夜顛倒熬出胃病的女人,隻得到了一杯厭惡了半輩子的奶茶,便什麼都沒有了
醫院的人很多,等做完檢查後,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我拿著藥準備離開,沈硯舟的電話卻在此時打了進來。
電話裏,男人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這都幾點了,你這個總監還沒來慶功宴,讓我這個總裁的麵子往哪擱?”
我的心臟微微抽痛,一時間竟不知怎麼回答他。
從前離開我一小時都會心慌的人卻在我獨自就醫一夜後,隻關心他的麵子。
沈硯舟的聲音抬高了兩度,
“江疏桐,你啞巴了?我問你去哪了?”
許久沒說話,我的聲音有些幹澀。
“醫院。”
沈硯舟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回答,沉默了片刻,
“怎麼去醫院了?是胃又不舒服了嗎?”
這下沉默的變成了我,
我此時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為他還記得我有胃病開心還是為他才想起我有胃病難過。
可還沒等我回答,沈硯舟就緊接著開口。
“今天人有些多,我才一時沒注意到你。”
“你在醫院等我,我馬上來陪你。”
電話很快掛斷,醫院裏隻剩下我一個病人和幾個值班的醫生護士。
我謝絕了他們把我送到門口的建議,一個人慢慢走。
可當我終於走到門口時,卻收到了沈硯舟發來的消息。
“桐桐,你自己打車回家吧。”
“見夏年紀太小怕黑,我得把她送回家。”
“放心,我肯定會補償你的。”
我的內心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
從他默許奶茶出現我麵前那一刻起,我就好像已經接受了沈硯舟的心已經偏向了林見夏的事實。
林見夏的手段很低級,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的心機。
沈淮州也不例外,
他不是不知道這會對我造成傷害,
但是當沈淮州真的心偏向一個人時,他的眼裏就再也看不見任何人。
他偏向我的時候,可以包容我的所有。
現在他偏向林見夏了自然也就看不見我的痛苦。
不過沒關係,
我已經不在乎了。
2.
晚上的車並不好打,我拖著病弱的身體回到家時,
屋子裏漆黑一片,沈硯舟還沒回來。
手機上,也沒有他的一條短信,一個未接電話。
我堅持把離職申請寫完才去休息,三個多月的連軸轉讓我很快進入夢鄉。
剛認識沈硯舟的時候,他還是個窮小子,為了幫他實現創業的夢想,我毅然決然的拒絕了美國師兄的邀約。
公司做起來的這1825個日夜,每一場酒局都是我親自參加,每一個合作都是我親自簽下。
他從名不見經傳的小沈到如今的沈總,卻再也不是我的沈硯舟。
早上醒來,沈硯舟已經回來了,身上還是昨天慶功宴的那身衣服。
他正從外賣袋裏往外拿早餐。
見我出來,他把一份小米南瓜粥遞給我,和我解釋道:
“昨晚見夏家的燈壞了,我幫她修理了一下費了點時間。”
“我怕回來吵到你,直接到公司住了一晚。”
我點點頭,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已經有些涼了。
從決定離開那刻起,他做什麼都和我沒關係了。
也許是我的反應太過平淡,沈硯舟都有些不適應,
他幾次開口想說些什麼,但是都忍下,過了片刻他才開口,
“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個餐廳,昨天沒去接你是我的不對。”
“白天你好好在家休息,今晚就我們兩個人,我給你單獨慶祝一下好不好?”
沈硯舟不知道,我其實喜歡的並不是那家餐廳,隻是因為那是他第一次帶我吃飯的地方。
那時候他一個月才掙三千塊,合租時聽見我和閨蜜打電話說,
“要是我男朋友能帶我去旋轉餐廳,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就為了這句話,他同時打了三份工。
終於賺到一次帶我去旋轉餐廳的錢。
其實那天吃的什麼我已經忘了,隻記得他亮亮的眼睛看著我,
“桐桐,這樣的‘幸福’,我會讓你體驗一千次一萬次。”
思緒回籠,我點了點頭,
正好離職的事也需要跟他提一下。
從一頓飯開始的緣分,就用最後一頓飯畫上句點吧。
沈硯舟開車去上班,我則是開始收拾我的行李。
到了晚上,我穿上了我最喜歡的那條裙子。
裙子亮閃閃的,沈硯舟一直嫌棄它不夠成熟,不符合公司的氣質。
從此我就再也沒穿過它。
現在我不需要在為了他的公司改變自己了。
到了餐廳,沈硯舟還沒來。
我看著菜單挑了幾個自己喜歡的菜讓服務員先做著。
法式鵝肝醇厚綿密,金槍魚沙拉清爽鮮甜,連最普通的玉米濃湯也格外香濃。
來過多次的餐廳,我才第一次真正的品嘗它的味道。
一個小時後,沈硯舟才姍姍來遲,他的身後還跟著穿著洛麗塔的林見夏。
看到我在等他,沈硯舟眼裏閃過一絲愧疚,但是走進看到我已經吃完他又皺起了眉,
“你怎麼先自己吃了,不是說好我們一起慶祝的嗎?”
我喝完最後一口濃湯,看一眼他身後的林見夏,聲音平靜,
“我們不是也說好就我們兩個人嗎?”
沈硯舟被我反問的有些尷尬,他剛要解釋,但被林見夏搶先開口。
“疏桐姐,是我讓沈總帶我來的。”
“上次慶功宴的事都是我的錯,我想跟你當麵說一聲對不起。”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了桌上餐廳送的餐前酒,
“我把這杯就幹了,希望疏桐姐能原諒我。”
可酒杯還沒挨到她的嘴邊就被沈硯舟一把奪走,他憤恨的盯著我,
“江疏桐你別太過分了!這麼欺負一個小女生有意思嗎?”
“既然你這麼容不下見夏,那我看今天晚上的飯也沒必要吃了。”
說完拉著林見夏就走了,隻給我留下了一個背影。
林見夏被他拉了一個踉蹌卻又很快跟上,回頭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周圍投來探究的目光,我靜靜坐著,感受著沈硯舟在這個承諾給我“一千次一萬次幸福”的地方,為了另一個女孩給我的難堪。
盡管我什麼都沒做。
去結賬時,卻被服務員告知賬單已經被一個姓沈的先生結完了。
我卻隻覺得嘲諷,沈硯舟今晚這一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換做以前,他的一言一行我都會深想,
可現在,這些彎彎繞繞,我半分也不想猜了。
我隻想快點離開,離他越遠越好。
3.
夜風微涼,我沿著街道慢慢往回走。
很久沒有這樣散步了,這些年圍著沈硯舟轉,都快忘了獨自走路的滋味。
風拂過發梢,竟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街角的路燈下,一對年輕情侶擠在小吃攤前,共用一個搪瓷碗分食著炒粉。
我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他們,在他們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初的我和沈硯舟。
記得有次交完房租,我們隻剩一桶泡麵。
沈硯舟卻還嘴硬說自己不餓把自己的一大半都挑給我。
當時的我覺得這輩子再也遇不到這麼愛我的男人了。
可是如今我們也走到了這步。
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就像這些年被時光拖走的愛情,越來越淡,越來越遠。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動著“師兄”的名字,是從國外打來的。
師兄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師妹,你昨天說願意入職我們公司的商務部,我已經跟總部申請好了。”
“不過,我還是得再問你一句,你真的決定好了?”
“合同一簽就是五年,期間不能回國。你之前為沈硯舟談的那些海外合作,如果換人去對接,恐怕都不會認了,他的公司就完了。”
“他......會同意你走嗎?”
我抬眼望向前方亮起的路燈,腳步沒停,語氣平靜卻篤定,
“師兄,我們已經分手了。”
......
因為國外公司有個合作需要我馬上去洽談,而我也想趕快離開,便和師兄約定明天就派人來接我。
我打車回了家,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
沈硯舟坐在沙發上,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著什麼,聽見開門聲立刻抬了頭。
他幾步跨過來,伸手就攥住我的手腕,聲音裏帶著著急,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不知道我等了很久很擔心你嗎?”
我沒想到會在家裏看到沈硯舟,他居然沒去林見夏那兒,反倒回了家。
剛才餐廳的一切好像不曾發生一樣。
聽著他倒打一耙的話,心裏那點意外很快淡成了麻木。
畢竟是我以前一次次退讓,才讓他覺得他對我做的每件事都可以一概而過。
我用力掙開他的手,
“一個人吃多了,走回來消消食。”
沈硯舟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回答。
他罕見的有些心虛,從身後拎出個燙金禮盒遞過來,聲音軟了些,
“本來想在餐廳給你的,沒來得及。”
我瞥了眼那盒子,覺得有點可笑,
“我還以為,那個賬單已經是你打一巴掌後的甜棗了。”
沒想到這次居然有兩個。
他愣了一下,眉頭擰起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眼底泛起的錯愕,忽然覺得沒意思。
把禮盒往茶幾上一放,轉身往臥室走,
“沒什麼。”
沈硯舟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他第一次有些慌張,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臥室門卻“哢嗒”一聲開了。
林見夏站在門內,身上穿著我的睡袍,
“沈總,我穿這個江總監不會生氣吧......”
她看見我時,睫毛顫了顫,像是受驚的鹿。
沈硯舟臉色瞬間漲紅,語速也下意識變快,
“她家鑰匙丟了,今晚沒地方去,我就讓她在客房湊合一晚。”
“這睡袍......是她沒帶換洗衣物,臨時借你的穿的。”
他說著,眼睛瞟向我,帶著點討好的小心翼翼,像從前每次做錯事時那樣。
我平靜的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道,
“衣服她要是喜歡,就送她了。”
說完我抬腳往裏麵走,經過林見夏身邊時,
她身上的睡袍忽然“刺啦”一聲滑到肩頭,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
她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江總監不願意我來直接說就是,也不能這樣羞辱人啊!”
沈硯舟想也沒想就脫下西裝外套裹住她,把人緊緊摟在懷裏,聲音裏滿是心疼,
“別怕,我在呢。”
我懶得看這場戲,轉身進了臥室。
拎著上午收拾好的箱子出來時,沈硯舟正笨拙地拍著林見夏的背哄著。
他看見我手裏的箱子,眼神一緊,就要朝我走來,
“沈總......”
林見夏的哭聲突然拔高,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襯衫。
沈硯舟的腳步頓住,回頭看了看懷裏抽噎的人,又看了看我,最終咬著牙道,
“你先出去住一晚,冷靜冷靜。等我明天上班,再跟你解釋。”
我沒理他直接出了門。
解釋?
不必了。
他的話,我已經不想再聽了。
4.
第二天清晨,師兄派來的車已經等在樓下。
臨走前,我得去趟公司,
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裏,放著我和媽媽的合照。
那是她和我五歲時拍的,也是我們的最後一張合照。
我不能讓這張照片落在林見夏手裏。
推開公司玻璃門的瞬間,走廊裏的議論聲突然掐斷。
同事們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直到走進我的辦公室,那股詭異的氣氛才有了源頭。
林見夏正坐在我的工位上,而我的東西都被堆到了一邊。
她站起身,往我麵前湊了湊,聲音壓低卻帶著炫耀,
“江總監,你來啦。”
“沈總說我有談判天賦,特意把我調過來的。”
“以後部門的重要合同,都得經過我審核才能提交。你手上那個海外項目,下周就得跟我彙報進度。”
我對於她的挑釁沒有任何感覺,隻想趕緊拿到照片趕緊走。
在我低頭翻找時,她舉起相框晃了晃,
“江總監是在找這個嗎?剛才保潔差點就給扔了,還是多虧我給攔下了呢。”
“聽說江總監媽媽已經去世很多年了,那這個照片一定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過去想拿照片,林見夏卻搶先一步按住相框,
“別急啊,我替江總監找到東西,江總監不應該謝謝我嗎?”
我的聲音冰冷,
“放手!”
林見夏笑得更得意了,
“江總監看來也不是很想要嗎,那就扔了吧。”
我沒心思再跟她耗下去,一隻手按住林見夏,一隻手奪回相框。
轉身要走時,沈硯舟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
“桐桐,你們在幹什麼?”
林見夏搶先開口,想惡人先告狀。
“沈總,我想和江總監換一下辦公室,她卻聽也不聽就趕我走......”
沈硯舟將視線轉到我的身上,看見我手裏的合照他瞳孔不自覺放大。
他伸手攥住我的手腕,
“辦公室一直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你先把照片放下,有話我們好好說。”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不必了,這辦公室她想要,就給她了。”
反正我離職報告已經放在桌上,簽不簽,都隨他了。
就像他把我熬了無數個通宵拿下的項目,輕飄飄轉給她一樣。
沈硯舟的心開始不自覺的慌亂起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這樣和他說話了。
他想要挽留我,卻被我平靜的眼神勸退,眼睜睜的看著我離開。
轉過身去,沈硯舟一把推開還在假裝抽泣的林見夏。
“誰讓你動她的辦公室?誰讓你碰她媽媽的照片?”
“我早就跟你說過,在公司裏老實點,別招惹她!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沒有她,你以為你能坐穩這個副主管的位置?她手裏那個海外項目,你能談下來?”
剛走出公司大門,手機震動起來,是沈硯舟發來的消息:
【照片沒摔壞吧?對不起,是我沒看好她。】
【我給阿姨定了一束鮮花,咱們一起去看看她,就當賠罪。】
【下午三點,我在墓地等你,不見不散。】
我看著屏幕上的字,指尖在“墓地”兩個字上頓了頓。
去年清明,我讓他陪我去給媽媽掃墓,他說“公司有緊急會議走不開”,轉頭卻陪林見夏去了遊樂園。
現在裝模作樣要來祭拜,隻會讓我覺得反胃。
我坐上車,把手機裏沈硯舟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把這個人聯合那個約定拋在腦後。
下午三點,沈硯舟捧著一束菊花,站在了墓園門口。